撇開裴攸與蕭令姜到底是何種關係先不提,便是無故刺殺他這一事,太清觀都不會置之不理,皇帝那處也不可能全無交代。

裴攸聞言輕呵一聲:“誰能作證?”

他指了指玄珩,又瞥了眼一旁受傷的兩名婢女:“是你,還是她們兩個?”

“口說無憑。難保道長你不是因為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故意誣賴與我。要知曉,你方才那兩道殺符亦是下了死手。緣何就不是你要殺我呢?”

玄珩眼中冷光一閃:“世子倒是好生不要麵皮,如今提劍傷人的可是世子你。”

他側首望向四周,並沒有見著蕭令姜的身影:“永安公主呢?她莫不是以為,只要她人不在,我如今遇刺一事就牽扯不到她身上了吧?”

且不說他脫身後,定然會攜太清觀向她追責,即便他橫屍於此,邀了她來的蕭令姜也休想將責任推脫個乾淨。

依著蕭令姜的性子,若無思量,並不會莫名對他出手。再想到她先前之語,莫非是懷疑到他身上來了?

玄珩不由皺眉,可他在與蕭令姜來往的過程中素來小心,從頭到尾都不曾露了端倪。先前謀事之事,自己雖與她有過交手,卻未曾真正打過照面。一直以來,自己也只以眼下這一身份與她接觸。

她是如何疑到自己的?

玄珩想到了梅氏。

蕭令姜去了趟池州,他們這一行人未曾將她成功擊殺不說,便是祖父梅瞿與叔父梅清都身陷囹圄之中了。

關於他的身份,祖父必然是不會透露分毫的,至於叔父,也只知他拜了師父,四處遊歷,並不如眾人以為的那般隻日日困在莊子上修養。

可除此之外,梅清並不知他到底在何處,又在做什麼。

他作為師父的關門弟子,明面上往來接觸的皆是玄門中人,在這些人面前,自然不好施什麼手段去遮掩自己的面貌。

但為了不讓人循著他的長相,發現他另一層身份,他回族中之時,都會在自己身上施術。

正如有的人面盲,在沒有辦法下,識人辨人只能靠旁的特徵。那麼他就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施術模糊了自己在族中人眼中的面目長相,而強化了自己身上的那股氣。

如此一來,即便經年不見,但一旦見到他時,族人們也可以輕易透過他的舉止氣質,辨認出他的身份。但若細想其面貌長相,卻總覺腦中似蒙了一層面紗,想不細切。

這般下來,梅氏郎君梅四郎與玄門弟子玄珩便徹底分開了去,即便有人拿著畫像尋到梅氏族人面前,也探不到什麼蹤跡。

按理來說,祖父他們那處當不至於出差錯才是。

更何況,蕭令姜若是真從族人口中得了確切說法,便該直接動手將他拿下,而不是讓裴攸暗中來刺殺他。

玄珩暗自皺眉,蕭令姜到底是心有疑惑卻尋不著證據,想索性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除掉。還是……她又旁的打算?

然而還未待他心下理清,電光火石之間,裴攸已經又提劍朝他而來。

裴攸的劍術,便是他亦早有耳聞,自己體弱不精武道,與他較量,無非是不自量力罷了。

玄珩腳下急退,從袖中揮符格擋,趁著裴攸提劍破法之時,他縱身一躍,便向畫舫之外躍去。

裴攸見狀卻未提身追去,而是反手將兩名手上的婢女定在了遠處。

雙腳踏上甲板的那一刻,玄珩便覺出了不對。

畫舫本在湖心與湖岸中央,遙遙地,還可聽到湖心畫舫傳來的歌樂之聲,望過去燈影綽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