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姜輕聲嘆息:“是呀。西蕃並非那般好相與的。如今大週四面危機不減,然而境內又有神宮餘孽猖獗肆虐。若想攘外,必先安內才行。”

如今這位皇帝,雖則多疑了些,但也勉強算得一位明君,治國理政上也有些手段能力。

不說去開拓疆土、平定四方,但面對如今的境遇,他倒還能鎮得住。

可若有朝一日換了太子上位,那便難了。

依著太子的能力,國泰祥和時,做個守成之君是沒什麼問題。可若是一直有神宮在裡頭摻和,他還那般輕易受別有用心之人的利用,怕是連這守成之君都做不好。

蕭令姜不由垂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裴攸拉過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道:“太子與皇后到底是你的兄長與母后,無論是於情還是於勢,你若覺得有必要去相助他們,鎮北一族亦可竭力護他們無礙……”

蕭令姜搖搖頭,看向裴攸真摯地道:“阿裴,鎮北一族向來不干涉皇權之事。我知曉你憂心如今大周的境遇,更掛念我在皇室的處境,但著實不必將鎮北一族牽扯其間。”

“我方才也說了,如今的我並非蕭姮,太子皇后也好,旁的皇子妃子也罷,於我而言實則並無什麼區分。”

如今國勢不算全然無憂,儲君又不大擔得起重任,這後頭會怎麼樣,確實叫人心中不免顧慮。

不過,皇帝也並非只有太子一個。若他真不成器,皇帝又有心,旁的年紀較小亦或家世較弱的皇子,未必不能後來居上。

但無論是誰,與他們而言,如今的她都是隔了一層血脈的懿文太子之女罷了。有用了,自然是不吝於嘉獎誇讚,無用了,那便拋諸一旁,與那些默默無聞的公主沒什麼兩樣。

蕭令姜並不在乎這些。

身為玄士,她要的,只是邪祟不顯、百姓安樂;作為公主,她願的,只是山河無恙、海晏河清。

她從江湖入了朝堂、皇室這場局,已然不是能輕易抽身而退的了。

若說以前,她做個玄士浪蕩四方,見不平而拔刀,遇妖邪則出手。如今作為蕭令姜,她背後是賀氏、是朝堂、是大周,要考量的東西自然而然也多了。

所幸,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玄術也好,權術也罷,這兩者皆是殊途同歸,於她而言,都是在施行她心中的“道”罷了。

對她來說,這天下何人為君並不重要。關鍵是,這天下、這朝堂是否容得大道可行。

蕭令姜雙眸微眯,道:“說實話,我雖不願干涉儲位之事,但太子若真是其身不立,即便他乃我兄長,我也並不介意伸個手將他拉下來。”

裴攸聞言笑了:“天下間也就你能將此事說的如此坦然了。”

他握了握蕭令姜的手,道:“阿姮,旁人怎樣我並不關心。你要記得,無論如何,我總歸是與你一道的。”

蕭令姜眼睛微彎,微微歪著頭衝著他眨眼:“既然如此,那我便借裴世子一用如何?”

裴攸眼中滿是笑意:“攸焉有不從之理?公主殿下只管吩咐便是。”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

等到笑意漸退,蕭令姜方肅容道:“我可當真是有正事的。”

“哦?”裴攸好奇,“到底是何事?”

蕭令姜聲音微沉:“我要你,幫我暗中刺殺一個人。”

裴攸不由挑眉,阿姮讓他出手對付的,定然不是普通人。若不然,她也不會在永穆還未尋找的當下,讓他去做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