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看他今天怪怪的,”燕淩對季準人情世故的能力並不太信任,畢竟任何一個懂人情世故的人都不會跟公主頂牛,“好好的就開始夾槍帶棒,我又沒得罪他,而且回來了居然還留下來吃飯,我之前留他,他不是不吃嗎?”

雲雀的感受沒有那麼深刻:“季郎君不是經常夾槍帶棒嗎?其實也不算什麼事,他留下來也可能是想通了,當然,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餓了,他現在回去,家裡又沒有僕從,可不是隻能喝點穿堂風。”

燕淩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她睜開眼準備起來,正好看見雲雀臉上的表情眉飛色舞,不由想起白天的事:“你今天也是怪怪的,坐車的時候跑去和山梅坐,下車了還不趕緊過來,想什麼呢?”

雲雀坦坦蕩蕩,絲毫不在乎燕淩翻了個白眼:“我這不是為殿下和季郎君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嘛,我來找你們的時候看你倆在那裡挺開心的,哪想到我往前一湊就不開心了,自然要幫著化解化解,我去和山梅坐,你們那車廂裡沒外人,可不就想說什麼說什麼。公主你看,季郎君這次願意留下來,說不準就是路上談天起了效果。”

燕淩啐了她一口:“說什麼怪話,我跟他總共說了幾句話,剩下的時間都在看車上那幾本雜記,下次你可不許再自作主張了,說不準過上一段時間,我就跟他徹底斷了。”

雲雀挑了挑眉毛:“您不是說要讓他不顧清白的喜歡上您嗎?”

“這事也太麻煩,他總是說些我不樂意聽的,”燕淩有點心煩地扣起了指甲,“到時候叫他去補官,我給他寫封舉薦信,不讓他多蹉跎幾年,也算補償了他那顆撞壞了的頭。

燕淩和季準地這頓飯吃的平平淡淡,季準是想逃的離燕淩遠一點,而燕淩是情緒不佳,沒精神再說話,兩個人十分安靜地吃了一頓,然後在平靜中直接散了夥。

青峰觀一行後,季準便有意疏遠燕淩。

也許疏遠這詞並不準確,他的心雖然在極力抗拒,但他的身體還是準時準點奔公主府而來,和過去唯一的區別可能是他抑制住了自己表達的慾望,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無論燕淩說什麼,他都盡量順從而不是開始一場大型辯論。

讓季準略感憂傷的是,燕淩對他的變化完全沒有反應,她的注意力並不怎麼放在他身上,為了驗證這一點,他故意七天沒去公主府——無人在意,燕淩正忙著帶程錦參加官員女眷們的宴會,絲毫沒意識到季準有多久沒來。

他不太適應這種生活,放在幾個月前,燕淩這麼幹他會開心的要命,但現在,他只能在燕淩對自己已經沒了興趣真是太好了和她怎麼能這麼隨便就對自己沒了興趣之間左右徘徊。

季準對自己深表唾棄,他的道心完全不堅定,燕淩甚至什麼都沒有幹,他就已經想要丟盔棄甲。不過他堅持自己並不是喜歡上了燕淩,只是心有不甘,燕淩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這些想法都不影響他之後繼續去公主府,一個大晴天,季準又揹著他的布口袋過來了。

燕淩剛洗完澡,在她院子裡的躺椅上曬頭發,她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襖,下面穿著一條紫色撒花裙子,侍女們拿大巾帕把她的頭發擦幹,然後搬來一個圈椅,把頭發搭在上面。

季準一進院子就看見那頭長發,燕淩的頭發仔細保養過,又長又黑又亮,他走到她面前行禮,能聞到一股很好聞的桂花香味。

“殿下在這裡怕是要著涼,”季準盡量不看燕淩的頭發,“不如還是回屋歇息吧。”

燕淩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幾個侍女給季準搬來一個椅子,然後低頭退了下去。她眯著眼睛,像是太陽太大睜不開一樣,從季準的角度,並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著自己。

“季郎君也太小心了,這麼大的太陽都要著涼,那身體要嬌弱成什麼樣子,”燕淩打了個哈欠,“季郎君如果怕冷,可以先去屋子裡坐著。”

季準正是年輕的時候,可以算得上身強體健,燕淩這麼說他當然是不太服氣,便也不再多言,直接在那個紫檀木的扇面凳上坐下,掏出一本志怪小說就開始讀。

故事曲折,故事波瀾,故事十分詭異,但等他讀了兩個故事後一抬眼,才發現燕淩已經歪著頭在躺椅上睡得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