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準把銀盒子塞進他的懷裡,一把把他推了出去,這吳單看上去不太正常的樣子,自己什麼時候看不起定王府了?求人辦事不成就潑髒水,這管事可該換了啊!

燕淩已經吃完了飯,她把頭上的裝飾都卸掉了,服侍的侍女幫她梳了個圓發揪,又換掉了外衫,一身清爽地坐在小桌前看禮單子。

看了一半,雲雀端著一碗酥酪走了過來,燕淩把那幾張紙放下,抬起眼睛看了看她:“你做什麼去了?今天有你喜歡吃的桂花魚條,結果你人都跑的沒影了,讓丫鬟找了你幾次都不來。”

雲雀把那碗酪放在桌上,向旁邊使了個眼色,周圍的侍女靜悄悄地退下了,她才開口:“有人在咱們府門口等著季郎君,一路跟著他回家了,我叫人去跟了,一直在等他的信兒。”

燕淩眸色暗了暗,敢在長公主府門前蹲點的可不多見,尤其蹲的還是季準,季準家世平平,又沒了官職,雖說跟她有點關系,但這點關系比棉絮還容易斷,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想從他身上得點什麼。

“是誰在長公主府這兒轉悠,”燕淩指尖輕輕點了點桌子,“這麼不懂事。”

雲雀湊的近了點,低聲說道:“是定王府的人,跟著季郎君回家,還敲門進去了。”

說到這兒,她有點猶豫,但燕淩眼睛朝這邊一掃,還是接著說了下去:“定王府的人給了季郎君一盒銀子,求他在您面前說情,希望您在陛下那裡幫定王說說好話,被季郎君給趕出去了,據探子說那人好像十分生氣,一路上罵罵咧咧的都沒有停過。”

燕淩並不意外季準的行為,她的心思一滑而過,這件事奇特在定王府上,燕沖向來是個混不吝的,就算在家裡閑得發慌,也決不會來找自己求情,尤其還是透過一個可能在他眼裡疑似面首的人。況且他心裡清楚,就算是他真的低頭,自己也絕不會幫他的。

當年三皇子野心勃勃,想要爭奪儲位,廢太子自然容不下他,兩人各自在朝中結黨鬥法,惹的先帝震怒,降罪兩黨羽眾,格殺了廢太子和三皇子二人。

太子沒了,自然是要選個新的儲君。二皇子生母身份微賤,性格也懦弱,先皇不是很喜歡他;五皇子身體不好,也很難擔當皇帝這樣的重任;剩下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這三個兒子裡,他又最喜歡小兒子燕沖。

先帝年輕時喜歡嬌媚活潑的,但老了以後卻更偏好溫柔的女人,慶妃長的溫柔,裝的也很溫柔,先帝既然寵愛她,自然也寵愛燕沖,寵愛著寵愛著,便時常透露出想要立燕沖為太子的意思來。

但六皇子燕冿是皇後所出,年紀也更大些,朝中有不少大臣偏向,自古以來,立太子都是立長立嫡,廢太子是長子,那新太子立個嫡子也算理所當然,除了外臣們的壓力,皇後和燕冿對儲君之位也是勢在必得,時常與慶妃燕沖産生些摩擦。

燕淩從北荒回來的時候,先帝正拖著不立太子,他身體已經不好了,時時刻刻都需要慶妃寬慰,半點都離不開她,連燕淩回宮拜見,站在皇帝身邊的都不是皇後,而是一臉賢良的慶妃。

先帝看見她沒多少父女之情,第一反應是想起燕沖身邊的燕決是她的同母哥哥,他表現的像個慈父,心裡想的卻是自己又多了個未嫁的女兒,將來嫁個有些份量的臣子,兄妹二人可以一起扶持著燕沖。

因為這個原因,燕淩回來一年便又重新出降,嫁給了武恩侯程郡。程郡發妻早逝,留下一對兒女由妾室照顧,所以他對續娶並不上心,更不想娶個公主進門。而燕淩剛剛回到南齊,對婚姻之事毫無興趣,程郡又相貌平平,還年長十歲,她一點都不喜歡,但皇帝堅持,其他人的意願顯然不那麼重要。

不過皇帝怎麼也沒想到,雖然他倆夫妻做的憋屈,但並沒有妨礙他們聯手,既然左右要被拉入儲位之爭,那何不自己選擇?

“定王幹不出這種事,”燕淩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就算要求,肯定也是先求慶太妃。慶太妃是皇帝的養母,她開口,怎麼也要給她幾分面子的,”

是誰在背後找到了季準?

燕淩甚至不用深思,之前慶太妃久居深宮能知道自己的事,是定王妃與她互通了訊息,而現在又有除定王以外的定王府的人找到季準,是誰指使簡直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