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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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奴婢覺得,此事八成是定王妃做的,”雲雀略想一想也猜出了個大概,“她之前便總想親近殿下,這次怕不是想要透過季郎君討好您呢?”
燕淩指了下對面,看著雲雀行了禮坐了下來,她臉上有幾分戲謔,語氣裡還透露出了點笑意:“傻丫頭,定王妃討好我做什麼,我煩燕沖可煩得緊。”
“您現在是安國長公主,又是武恩侯夫人,和陛下可比定王說的上話多了,討好您也是自然的。”雲雀並不覺得有異,“只是她派人去找季郎君這事實在不體面,不說季郎君是個倔強性子必會打去的人的臉,就說他還沒跟著公主幾天,又沒多少情誼,找他不是病急亂投醫嗎?”
燕淩笑著睨了她一眼:“你不也知道她這事做的不體面嗎,蔣溫寧當年也算有點才名,總不會和燕沖成了幾年親,過的腦子也丟了吧。按照我的脾氣,就算季準應了,我肯定也不會應,不僅不會應,我還會遷怒於定王府,說不準要去皇帝面前添點油加點醋,所以只要她沒被奪舍,她肯定是清楚這一切的,可她還是做了,說明她所求的和她所說的,大機率是兩回事。”
季準在春闈之前從未來過京中,家境也十分普通,蔣氏故意對付他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除非蔣氏也看上他了,準備給燕沖帶話被自己厭棄,然後在這裡翹個牆角——燕淩想到這裡,不由笑了起來,估計她做夢都夢不到這種離譜事。
不是針對季準,但也不太可能是針對自己,雖然自己和定王府關系冷淡,但至少現在,他們已經不存在什麼利益上的沖突了,而且這種針對也毫無力度,對自己來說,除了有可能心情不是很愉快,其他方面的危害基本完全沒有。
“我覺得,她這個事情做的肯定不是在對付我或者對付季準。”燕淩手指繞了幾圈頭發,有點漫不經心地說道,“更像是在對付燕沖,雲雀你想,她這麼幹,最後倒黴的只會是燕沖,難道蔣氏終於和他過煩了,準備對他下手了嗎?”
“殿下!您都在說什麼呢!”雲雀拍了一下燕淩的手,“定王只要不太出格,再怎麼樣陛下也不會重罰他的,而且定王妃對付定王有什麼好處,定王有事兒難道她能避過去嗎?”
燕淩煞有其事地挑了挑眉:“這誰說的準呢,萬一燕沖實在太討厭了,讓她覺得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也有可能嘛,除了慶太妃和皇帝,誰能忍得了他,像個表面光滑的驢糞蛋似的。”
“不過,燕沖再討厭,蔣氏把手伸到我這邊,我總不能當沒看見,”燕淩支著腦袋,笑的一點都不純良,“明兒叫李肆去,給定王府叫個太醫,多開幾副湯藥,告訴定王妃,她病了就多在府裡養病,別急著到處轉悠,小心風撲著了,病的更重。”
雲雀被燕淩的話逗得噗嗤笑了起來,她把桌子上的禮單收好,兩個人再不說定王府的事。
季準半個月後才又來了公主府。
燕淩時常有些宴席花會要赴,並不是經常有空在府裡和季準打嘴仗,而定王府在那一夜後就杳無音信,所以季準十分開心的抓緊時間掙錢,幫書肆連寫了兩卷書的字版。
兜裡有了銀子,季準的腰板更直了些。他包了一包袱話本,連上次雲雀給的銀子的一半都沒花完,去了府裡要還給她才是。這次他沒有選什麼少男少女情竇初開的故事,因為燕淩看樣子對那些並不是很感興趣,而他自己也並不喜歡看,再帶過去讀不過是折磨自己。所以他搜羅了一堆志怪異談,覺得肯定會非常符合燕淩的口味。
上次定王府的事他還沒來得及告訴燕淩,雖然從結果來說是什麼也沒發生,但保不準哪天那邊會想起他想要給他一個教訓,萬一定王府的人跑去燕淩面前說自己私下行賄,那自己豈不是要百口莫辯?所以季準打定了主意,等見到燕淩,找個合適的機會,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給她。
燕淩確實更喜歡刺激的一點的故事,她把幾本書大致翻了一遍,撿起一本臨仙蝴蝶夢,也不用季準讀,自己一頁一頁翻看了起來。
季準有點尷尬,他坐在凳子上無事可做,又不能像不知禮似的左瞄右看,心裡十分懊悔怎麼不留本自己看著打發時間,又不敢多吃茶,怕更衣不方便,只能猛吃點心,把一碟子芙蓉糕吃了一大半。
“季郎君喜歡吃這個?”燕淩好奇地瞟了他一眼,“雲雀,叫廚房做些,等季郎君回去的時候帶著。”
季準已經之下差點噎到,他連連擺手,趕緊給自己灌下一口茶順氣:“草民只是一時腹中有些饑餓,現在已經飽了,公主不必再賜。”
燕淩眼睛粘在書上,抽出一分精力回複季準,她略帶點不解地問道:“你在公主府吃和拿回家吃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一個廚子做的。”
季準被問的啞口無言,其實因為他心裡還是有別扭,所以不願意拿燕淩的東西,但他確實坐在這裡已經吃完了半盤子點心,總不能吐出來,他糾結了一會兒,決定把這事跳過去,他來公主府做客,吃幾塊點心應該也算正常。
“草民有一事,想要向公主稟報,”俗話說的好,要想化解一件尷尬事,最好就是要用另一件尷尬事蓋住,於是季準當機立斷,決定把定王府的事說了出來,“定王府吳管事半月前來找過我,說希望我能在殿下面前美言幾句,求殿下替定王說些好話,還許了我五百兩謝禮,草民沒有答應,把他打發走了。”
燕淩已經忘記定王府這件事了,聽季準說起,笑著看了他一眼:“這不是什麼大事,季郎君就當定王府銀子多的沒處使吧,不過他送你五百兩,你何不拿上,雖然不是特別多,但供應你半年開銷應該還是行的。”
季準聽了這話,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大皺眉頭:“這是行賄,草民怎麼能這麼做?”
燕淩閑閑地翻了一頁,她今天沒塗指甲,倒是顯得有幾分素淨:“你不幫他辦事,這算什麼行賄,頂多叫定王府賞賜,正好坑定王一筆錢,看以後他府上哪個再來你這裡蹦噠。”
季準十分不贊同燕淩這番話,而且他敏銳地聽出來點值得深思的地方,燕淩說的像是她早已經知道了這事,甚至話裡頭的意思還是這事兒是定王府的人而不是定王指使的,那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和吳單那次見面其實是在燕淩的掌控之下?而且她還調查了個明白?
季準感覺冷汗噌的一下就下來了,燕淩看上去不太喜歡自己這位弟弟,甚至還想坑他的錢,如果今天他沒有跟燕淩說這件事,燕淩會不會以為自己在替定王遮掩,然後找機會為難自己?
“就算不辦事,心裡覺得自己受賄了,那就是受賄了,人又騙不了自己,”季準立刻和定王府的銀子從精神上也劃清界限,“況且無功不受祿,草民不缺銀錢使,自是不會拿定王府的賞賜。”
燕淩覺得季準有點奇怪,她摸了一下袖子,感覺天氣爽朗,一點都不熱,為什麼季準突然一腦門都是汗,總不能過去這麼多天還能被五百兩嚇到吧。不過她無意於定王府的事上再做糾纏,只笑了笑說道:“古話講論跡不論心,沒想到季郎君的境界更高些。”
季準略鬆了一口氣,燕淩沒有再理他,說明這事確實不算大事。公主府的侍女們十分勤快,給他重上了一個點心匣子,裡面各色甜鹹點心塞了不少,還沏了一壺雲霧茶,但是季準經了芙蓉糕,此時正襟危坐,端正的像是在上朝。
萬幸他坐如針氈的時間不太長,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外頭就進了個小廝,給燕淩遞上了兩張名帖。
季準一看燕淩有事要處理,立刻站起來準備告辭,但燕淩看了看他,眼神朝他後面那個圓凳停了一瞬,季準又只好坐下了。
燕淩開啟名帖快速掃了一遍,這是她的繼子,也就是武恩侯世子程素送來的,信裡請她帶著程錦一同前往青峰觀賞楓,而另一份帖子居然是給季準的,上面說如有空閑,也可以陪同公主一起前往。
“這是怎麼回事,”燕淩指甲輕輕在那張紅紙上劃了一道,“武恩侯府的人可跟你說了?”
那小廝略一瞥那紙上的姓名,立刻恭敬地低下頭答道:“武恩侯府的商管事說,世子說了,既然是出去賞楓遊玩,怕殿下想帶季先生一起,沒有名帖不好看,所以也給季先生送上一份。”
季準正在發呆,猛地聽到自己的名字,差點直接跳起來,武恩侯府請安國長公主出去遊玩,自己算哪根蔥還要跟著?
燕淩正聽那小廝說話,餘光就看見季準按耐不住地要站起來,她扭過頭瞧了他一眼,嫣紅的嘴唇裡只吐出了兩個字:“坐下。”
她沒有再管季準,而是糟心地看了一眼名帖,這次明面上是出去遊玩,實際是借機見見太常寺卿夫人和她家小娘子,程郡活著的時候與太常寺卿約定了兒女親事,程錦現在意圖讓她招搖的帶著季準砸場子,難道是對這婚事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