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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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事總不好去對著燕淩探究,萬一探究出點什麼,那就不是他一個九品官員能承受的了的了。而燕淩也沒有繼續說的意思,她打了個哈欠,像是已經乏了,語氣柔和地對著季準說道:“勞動了季大人半天,今兒也不早了,季大人先請回。下次本宮再派人去請,到時候還得麻煩季大人教本宮才好,本宮這個燕字寫的就遠不如季大人的淩字,倒是讓人覺得慚愧。”
季準張嘴想推拒,但燕淩已經拿出了送客的架勢,屋子裡的侍女立刻上來引他出去,季準無奈,只能行了禮走了。到了門口,車馬已經叫好,還有小廝捧著禮物,季準堅決不肯受,那小廝也不惱,張嘴便道:“大人何必如此,公主說這是給大人的束脩罷了,大人不接,那殿下要怪小人辦事不利的,大人就當可憐小子,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他嘴上功夫有一套,把季準架的下不來臺,只得拿上東西上了車,索性這車是從街上僱的,要是公主府自己的車,季準可是萬萬不敢坐。
前面季準走了,燕淩這邊便隨便靠在了隱囊上,她揮揮手叫侍女把桌子上的東西收下去,太後的經文早就請技藝深厚的繡娘繡在了紋織金緞上,還拿到寺裡供在佛前開光。現在動手抄經,不過是個叫人過來的由頭罷了。
燕淩懶洋洋地抬了抬眼,對著雲雀問道:“這人還有點意思?是不是?我還以為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呆子呢。”
雲雀微微一笑,叫旁邊的人去廚房端點心來吃:“殿下覺得他不呆,奴婢卻覺得他有幾分不聰明呢,推三阻四半天,寫起來卻還是想顯露一手,這能討到什麼好?”
“年輕官員,有幾個忍得住,個個恨不得讓人知道他們有才。”燕淩不以為意,“而且他怎麼敢隨便寫,若他故意寫的差,哪天我在皇帝隨口說一句,那他這官場入不入也就無所謂了。”
雲雀噗得一笑:“殿下哪有功夫故意給他使絆子。”
燕淩也笑了起來,她生的美貌,笑起來更添顏色:“這誰說得準,我向來壞的很。他越是推來推去,我越是覺得有趣。”
季準抱著東西坐著車,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子。他官位太低,朱雀街是萬萬住不起的。而西邊是平民百姓住的地方,他也不好往裡面混,只好在東南角的長門街找了個地方。這裡都是品級不高的小官吏,鄰裡之間打起交道來沒那麼講究。
下車打點了車夫一把銅錢,季準只覺得自己渾身是汗,進了家門撈起缸裡的瓢子剛喝口水,周巡的大嗓門就傳來進來:“慕淮?慕淮?你一下午跑哪去了?咦?桌子上這是什麼?”
季準趕緊跑回正房,發現周巡手比嘴快,已經興高采烈把桌子上那幾個禮物盒子拆了,一邊拆一邊還問自言自語:“這都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多臘肉和點心?季準!季準——你怎麼買了這麼多,給我分兩條吃吃!”
“你進我家怎麼和進自己家似的,”季準恨不得把周巡打一頓,沖進去把東西奪了回來,“拆我的東西也像是拆自己的東西,你也太隨便了!”
周巡瞪大了眼睛看他,像是見鬼了一樣:“這是什麼好東西讓你這麼急?不會是給上峰送的禮物吧,我可告訴呢,你送這些過去,沒準走不到二門就被門房小廝分了,與其便宜他們,那還不如給我吃了。”
季準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想什麼呢?難道你就職這麼幾天,就想著賄賂上級了?呸,白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
周巡臉皮比城牆還厚,聽到什麼都當沒聽見,季準罵他根本不會讓他有什麼羞恥之心:“那這就是別人送你的禮了?呦,這好像是禦制的點心。”
皇帝有時會分賜給些菜餚點心給周圍的臣子來顯示恩賞,周巡也吃過一次,這時便認出了點心上內制的印記,他臉上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輕手輕腳恭恭敬敬地把點心盒子蓋上,嘴裡還埋怨起了季準:“你去長公主那裡了?早說啊,我要知道這是長公主的賞賜,哪裡還敢拆了。不過她為什麼給你一堆臘肉?都說長公主盛寵,手裡的寶貝多,我還以為至少也會賞你些古玩玉器什麼的。”
季準太陽穴突突的疼,周巡真是燕淩以外讓他最無可奈何的人:“她想讓我指點她寫字……”
“這是好事啊,說明公主現在還恪守禮節,按照聖人的標準正經拜師,你該高興,”周巡不客氣地拎起來兩條臘肉,“走走,你家又沒灶上的人,去我家吃飯啊。”
周巡家離季準家不遠,租了個一進的小院,還請了個會燒灶的老頭做飯,這老頭還有個老婆子,就把洗衣服打掃的活也包了下來。季準就比他簡單多了,他那屋裡除了他就只有老鼠,平時餓了都是在街上的小攤吃點包子餛飩對付一口。
周巡請的老頭手藝平常,但人勤快幹淨,也有眼力勁,見主家請同僚吃飯,趕緊喚老婆子去打酒。自己又做了幾道下酒菜,蒜苗炒臘肉,幹炸小酥魚,還有一道芋頭燒肉。這香氣一撩,又喝了兩杯酒下肚,季準便忍不住向著周巡傾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