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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在北荒人營帳的中心，有一座十分巨大的羊氈帳，人們在外面來來回回走動，但只要走到這頂帳子周圍，就會變得悄無聲息。

這裡面坐著一個十分健壯的男人，他年紀已經不小，亂蓬蓬的頭發裡肉眼可見的有了銀絲，但一雙眼睛卻還明亮。他穿著一件墨綠色的羊皮袍子，坐在一張鋪了黑熊皮的大榻上，身上酒氣很重，像是剛從哪裡豪飲回來。

他的右手邊，有一個女子坐在那裡，她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從眉眼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人。她看向男人，臉上的神情淡淡的：“王不去看看燕側妃嗎？”

這女子便是北荒王喀吶的大妃阿雲妲，而她旁邊的男人正是喀吶，喀吶聽到這話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粗聲粗氣地說道：“女人生孩子男人有什麼可看的，你生的時候我都沒守著，她算什麼。”

這話說的十分不客氣，但阿雲妲大妃並沒有任何不快。認真來說，她對喀吶幾乎沒有對孩子父親之外的感情。當然，喀吶對她也沒有。她同喀吶的聯姻不過是為了部族勢力的鞏固聯合，現在，她的兄弟是喀吶最重要的左右手，她的部族也是最忠誠於喀吶的。

不僅如此，阿雲妲還給喀吶生下了十分強壯的三個兒子，長子雷託已經成年，他從十二歲起就開始跟著父親到處徵戰，現在他既聰明又勇敢，除了脾氣有些暴躁，幾乎沒有什麼其他的缺點。當然，對於北荒人來說，脾氣暴躁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相反，那些溫柔和善的人更容易招人嘲笑。所以雷託基本是北荒人人滿意的繼承人，連他的父親對他也沒有更多的要求。

在這樣的情況下，阿雲妲大妃和喀吶王的關系可謂是緊密相連，而且在共同生活了二十年後，她已經完全瞭解了這個男人。所以她沒有再進行勸說，反而說起了別的：“您可要休息一下？”

喀吶王在外面與自己的臣子喝了不少的酒，他神志雖然還算清醒，但也感到了一陣疲倦，所以他應了大妃的話，在王帳裡直接睡下了。

燕側妃生下一個兒子的事等到第二天才報告給了喀吶王，他對這件事的反應非常的平淡，畢竟他已經有五個兒子了，多不多一個南齊女子生下的兒子實在無足輕重。

當然，這並不代表喀吶王厭惡燕側妃，相反，他甚至挺喜歡這只活潑的小母貓。燕側妃來自南齊，是為和親而來的公主，她生的年輕美貌，最重要的是並不像一般南齊女人那樣軟弱糊塗心繫故土。

喀吶王還記得第一次見燕側妃的時她的樣子，他本來對這樁婚事不太滿意，畢竟北荒使臣傳過來的訊息，南齊燕氏不知道從哪翻出了一個不得寵的公主就塞了過來。他要燕皇的親生女兒，就是為了給燕皇添堵，但現在看來，那個老東西沒準還要樂一下呢。

但燕側妃生的確實很美，雖然對於見過不少美人的喀吶王來說，她算不上頂頂漂亮，但她白嫩的皮肉確實和北荒的姑娘不同，她一雙眼睛烏溜溜地轉著，看上去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

除了這副皮囊，她還有許多其他的好處，燕側妃對喀吶王的態度十分恭敬，她與他見得第一面，就用北荒語對他進行了問好。

“你怎麼會說這些呢？”喀吶有點被取悅到，但又有點不高興，這個南齊女子會說北荒語，那她會不會已經聽到一些不適合聽到的東西。

但接下來燕側妃就對這件事進行了解釋：“因為要嫁給王，所以略學了一些，但是宮中規矩森嚴，我沒有請來北荒人做老師，只是跟一個女官學習過，會說些簡單的句子，還望王原諒。”

喀吶笑了起來，他一把抓住燕側妃的胳膊，把她拎到自己的腿上坐著，她像是有些受驚，手腳都緊張地繃緊了。

“那你為什麼要學北荒語呢？”他的眼睛爍爍有神地盯著這個南齊女子，她雖然受驚，但卻沒有露出南齊人最喜歡露出的厭惡神情。

燕側妃好像不理解似的看了喀吶一眼，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因為我要嫁給您啊？不應該學習您的語言嗎？”

喀吶搖了搖頭：“當然不必，北荒不缺精通南齊語的侍女，就算你一個字都不會說，她們也會把你所有需要傳達的事情辦妥。”

他的話裡藏著試探，這個年輕女人的表現一點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該有的，太過親近，也太過鎮定。

但燕側妃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南齊有句俗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嫁給了北荒王，自然也要說北荒話。”

她想了想，又給喀吶舉了個例子：“比如我的姑姑，她嫁給了一個侯爺，據說她過去很喜歡拿金丸打雀兒，但侯爺家不喜奢侈，她嫁過去後就再也沒有玩過。”

喀吶哈哈大笑，像是被這個故事逗樂了，但他的笑容裡有幾分不屑，北荒的女人就不會像南齊女人一般驕奢，她們只會挽弓射天上的雄鷹。

“那你喜歡用金子打鳥嗎？”他捏著燕側妃的下巴，“還是喜歡用寶石珠子打？”

讓喀吶沒想到的是，面前的女子居然臉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