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伊洛林睡了一場好覺。

他起身時精力十足,伊爾迷則很少見的還在床上。

一般都是伊爾迷先起來他才起身,而這一次他睜開眼睛時伊爾迷還閉著眼睛,也許是因為才剛剛六點的緣故?伊洛林不清楚,他坐起來,兄長的雙臂還在他腰上環繞,一條腿貼著他的身子。

嗯……總覺得哪裡不對。

伊爾迷睜開眼睛,他的長發攏起來,垂落在身側,掀開被子,他什麼也沒說就進了浴室。天空競技場兩百層以上的豪華房間,床軟設施好,極度舒適,伊洛林倦怠了幾分鐘突然意識到是哪裡不對。

男人早晨偶爾會有的晨……呃。真的假的。

伊洛林現在感覺自己貼著的那條腿有些不是自己的感覺,立刻換了身衣服讓自己冷靜一下,否則連自己親哥都要誤解了。他乖乖坐著,等到伊爾迷出來,還有些難以放鬆心情,直到吃完飯之後才逐漸好起來。

他被伊爾迷帶著,去看了一場格蕾西的戰鬥。

格蕾西似乎有了一定的名氣,排山倒海般的聲音吶喊著她的名字,小巧的女孩站在男人的對面,單手叉著腰,隨性地抬起右手。她手上拿著奇怪的武器,鐐銬一樣鎖住手腕的鐵質金屬,垂下一截細長的鎖鏈,鎖鏈前端連結著一柄稜形長刺,手柄處恰好是一個成年人握住的尺寸,而說是稜形長刺,實際上是由兩片尖刺拼接在一起而成的四面銳利長刺,每一面都鋒利至極且帶有月牙形狀的弧口與鋸齒形放血設計,一下戳刺進肉裡,會造成血流不止與肌肉撕裂。

兇殘而直接的武器,不帶任何花裡胡哨。

而格蕾西拎著鎖鏈,正將那危險至極的長刺甩成圈,一圈一圈虎虎生風,幹脆利落。

她才十歲,就擁有不輸給任何人的氣勢。

彷彿代入了顧深深的臉就會將格蕾西也看得更重,伊洛林忍不住為她擔憂起來,伊爾迷抬起手,將手指搭在伊洛林的脖頸處,像撫摸炸了毛的小貓似的,撫摸著後脖頸處的線條:“別擔心,她是從流星街自己走出來的人,不會弱。”

“流星街?”

“嗯,環境很差,鬥獸場一般。嘛,不過一直在搞垃圾分類就是了,也沒什麼資源,卻生出了很多強者。”伊爾迷漫不經心地解釋,也沒細裡說,如果不是他帶走了伊洛林,估計這個孩子最終的歸宿也是被仇家丟進流星街吧。

戰鬥開始了,呼喊助威的聲音掀開熱潮,四面八方只看一場決鬥。

格蕾西的招式從來沒有章法,她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你的命。帶著狠辣與絕情,念力配合著招式,一柄長刺丟出可扯住鎖鏈回收,也能夠握在手中進行捅或劃的動作,躲避也迅猛,她專注於戰鬥,眼中凝聚一層凝一閃而過,她再度丟擲長刺,鎖鏈的長度卻比預料的增長了許多,劃破了對方的胳膊,造成了一道流血不止的傷口。

還蠻強的。伊爾迷漫不經心地評價,側首看一眼伊洛林,卻發現他皺緊了眉頭。

“你看出了什麼?”

伊洛林的目光緊隨著格蕾西,少女輕盈又迅猛的身影留下了殘影,像是在享受戰鬥一般,帶有兇狠與勢如破竹的氣勢,唇角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她像叢林裡的狩獵者,正蓄勢待發咬下致命一擊。

“……不可以讓她這樣下去。”

伊洛林喃喃自語。

“她會,回不去的。”

搖搖欲墜的鋼絲繩索,繃緊到極限時,上方跳舞的演員也會從高空墜落。

伊洛林輕微發顫,有什麼東西正在心裡破土而出。

胸腔沉悶,心跳如雷,像是疾風驟雨歇斯底裡在胸口,叫囂著什麼。

長刺戳進了敵人的胸口,鮮血染透女孩半張臉。

她睜著一雙黃金似的眼瞳,手指輕輕一顫又收攏,冷漠看一眼還在痙攣著吐出鮮血的人,轉身就走,將那些歡呼與喝彩甩在身後,步伐穩健卻越來越快。

是他想要殺她的,是他……所以,被殺掉,是他的命運,這是公平的。

伊洛林驟然起身。

本身想立刻追上去,卻又無措地看了一眼伊爾迷,他略帶了些乞求,伊爾迷歪了歪頭,或許是覺得伊洛林和格蕾西交流一下也行,於是側身讓開了些許。伊洛林讀懂了兄長的意思,他追了出去,格蕾西的背影在黑暗裡,面對著光拖出長長一條影子來。

聽到腳步聲,她緩緩回頭,那雙眼睛在黑暗裡像是大型野獸。

伊洛林的腳步慢下來,他緩緩靠近。

格蕾西皺起眉頭,半張臉暈染的血跡還新鮮,她不知道這家夥來找自己做什麼,再打一架她也不介意就是了。

伊洛林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小巧的濕紙巾,他掏出了那紙巾裡其中一張遞給了格蕾西,格蕾西猶豫著接住,展開後擦拭了自己的臉,她想象得到,自己這張臉看起來到底有多麼猙獰。直到擦幹淨了,她隨意將紙巾丟向一邊的垃圾桶裡,盯著還不走的伊洛林,似乎在等他開口說來意。

“……你,害怕殺人嗎?”

這是個奇怪的問題。

格蕾西簡直覺得這人搞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殺手世家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