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皇帝和太後發了話,不許此事聲張,所以那日裴沅的屍首是和桑榆照舊是乘著馬車回家的。

桑榆哭哭停停,回到府上的時候,眼睛已經腫了。

桑駿怕自己女兒傷心過度,便順道留在了裴府,甚至差人將崔雲棠也叫了來。

崔雲棠一聽到裴沅是宮裡被人下毒害死的,怕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心有餘悸的同時,也只能藏在心底不表現出來,將全身的精力放在安撫桑榆身上。

宮裡發了話,叫這些死了的官員在三天之內安葬好,裴沅突如其來的死信讓整個裴府籠罩在悲傷的氣氛之中,無人不悲慼。

作為目睹全程的見證者桑榆像是垮了般,已經做不出任何決定,裴府就全靠桑駿一個人指揮。

底下對裴沅十成十中心的奴僕,忍不住拉著阿岫開始詢問。

“昨日你也跟著去了,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世子怎麼突然就去了?”董英家說。

阿岫身上披麻戴孝,嘆氣道:“我也不知,當時宴會上都是達官貴人,像我這種夫人帶去的普通奴婢,根本進不去宴會內部,我也是夫人回來的路上知道事情的。”

若是將事情推前到一個月之前,她可能會高興還來不及,好叫自家小姐早日脫離苦海,找個稱心如意的,但是根據這些天的相處來看,裴沅也不是一個像外界所說那般窩囊,剛好又願意對小姐好,夫妻兩個正式增進感情的時候,沒成想就人就這麼沒了。

這讓她家小姐如何是好?

阿岫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宴會上死了不少官員,不止咱家世子,連燕世子都沒能倖免於難,聖上不許走漏風聲,咱們世子也算是命苦,喪失也不許好好辦。”

皇帝的意思,跟秘不發喪沒什麼區別。

聽到阿岫說的話,周圍之人心頭不免覆上一層悲涼,裴家兩代人全都是早死,主人死了,主母有失那般年輕,遲早改嫁,他們這群奴僕又該如何是何去何從。

一陣嘆息聲中,桑駿突然走來,叫走了阿岫。

“小姐睡著了,你過去好好陪著,一旦有了動靜,再來叫我。”

阿岫受了命,隨後便離開了,底下的人給桑駿見禮之後,也都各自散去。

桑駿回到屋子裡,瞧見自家夫人還在提袖抹淚的樣子,嘆了口氣。

“都怨你,早在三個月前不好好求皇帝,現在女兒成寡婦了,這下好了。”崔雲棠又氣又怨,“你說冉冉隨誰了啊,短短三個月就對裴沅這般捨不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咱們死了之後可怎麼辦……”

裴沅:……

臨近晚上,夫妻兩個坐在床帳裡,裴沅才覺得有些話能說清楚了。

“你看看,這是什麼?”裴沅從外衣的袖中掏出一副書信,遞與妻子。

崔雲棠看了眼信封中“和離書”三字,胸口驟然滯了一下,“這……”

“這是那日裴沅來咱家時交給我的,條件就是換走我身上的腰牌,事前我沒告知你,就是怕在眾人和冉冉面前露餡,今日你也哭夠了,這事就算是演明白了。”

崔雲棠腦子一片雲霧,一臉費解道:“這是何意?人都已經死了,什麼叫演……”

裴沅附在妻子耳旁低聲說了幾句,隨即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

崔雲棠頓時覺著自己眼淚白流,自己女兒的眼睛白腫了。

裴沅擺手:“這也不算是白費工夫,你們越是哭得傷心,才好叫宮裡和其他人相信,越是叫旁人相信,咱們家才可以順利退身啊。”

說白了,在裴沅向他提出這件事,他同意之後,桑家就算是跟裴沅綁死在了一條船上,若此事洩露,桑家全府上下都得跟著遭殃。

在此之前,桑駿好在不解裴沅是背靠何人,昨日一見李錚安也同樣跟著“死”了之後,他便明白了。

燕王起勢是遲早的事情,不管成敗與否,京城都會不得安寧,所以現在身退是最後的時機。

“今日我已起草好了乞骸骨表,待明日一早差人遞上去,待到裴沅下葬之後,就應該有結果了。”裴沅拍了拍的妻子的後背,以示安慰。

前後起伏太大,崔雲棠還是心上不踏實。

守寡和和離完全是兩個概念,裴沅所書和離時日是在“死亡”之前,桑榆若是日後再嫁,也是好說親的,但若是守寡,再說親就不好了。

裴沅既是拿準了他們看重自家女兒的婚姻,才如此開口,正是因為這樣,他拿走桑駿腰牌這件事才變得耐人尋味,相當於桑駿是把全家人的性命別在了裴沅的褲腰帶上。

“若是失敗了,朝廷追查下來,咱們不是得不償失嗎?”崔雲棠緊緊攥著丈夫的衣袖,不安道。

桑駿拍了拍妻子的背,“只要咱們趕在事發之前離開京城,就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