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時明顯壓抑著情緒,別人可能聽不出來,播音專業的姜挽卉卻是聽了出來,無論是話裡的內容還是他的態度,都讓姜挽卉火大,“說什麼逃,她又不是犯人。”

對方也毫不客氣:“不要跟我摳字眼,你是她的姐姐,我是她的監護人,我們對她有責任,她出走前的狀態已經很不對勁了。”

顧不得他的討厭,姜挽卉擔心起來:“她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

邵字謙聲音沉了下來:“她看了你的新聞。”

姜挽卉心墜了一下,腿有點軟。她坐下問:“然後她就不見了?”

“是的。查到她回國了,我以為她至少會先找你。”

自己真是該死,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趕上姜蘭有可能來找自己時離開了一朝市。

“我,我馬上回去。”

“不用,她既然沒聯系你,就是想單幹了。”

姜挽卉馬上追問:“她要幹什麼?!”

“你們小時候住的地方是不是xx縣xx村xx號?”邵字謙沒有回答姜挽卉,只是問出這麼個問題。

可姜挽卉卻懂了,“她不會的,她不會這麼傻的。”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開始相信。

男人的聲音傳來:“六年前,人渣出獄,你知道他的下場嗎?我找人做的。總之,當年他在你們身上做的孽,我讓他十倍百倍地還了回來。你妹妹是知道的,我以為這樣做就可以拴住她心中的惡龍,沒想到,你們那對混賬父母的出現,把一切都打破了。我會盡快找到她。”

邵字謙掛了電話,姜挽卉亂了。可時間不等人,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開始找錢包證件,別的什麼都沒拿,直接出了門。她要趕回那個曾發誓一輩子都不會回的地方。

一路上,姜挽卉時而心急如火,時而自責。她早該知道的,姜蘭與她不同,她是真的放下了,而姜蘭從來沒有放下過。當年遭難的時候,她比自己小,可創傷卻比自己嚴重。

記得最早聽到外面有薑母說話聲音的是姜蘭,她眼睛冒光地看著自己,眼睛裡充滿了期望。姜挽卉也是,可她們手腳被捆,嘴也被堵了起來,就算薑母在外面又能怎樣,她根本聽不到她們嗚嗚咽咽的聲音,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們在地下室裡被關著。

直到有一次,薑母出現在院裡時,姜挽卉嘴上的破布被她掙開了,她大聲呼救,外面一下子沒了聲音。過了不知多久,她都喊啞了,地下室上面的木板被揭開,迎接姜挽卉的不是她的母親,而是壞人的巴掌。

從那以後,院子裡再也聽不到薑母的聲音,她再也沒有出現過。那時小,可也不是全然不懂。後來,壞人加固了地下室,可能改造完,她們再喊外面也聽不到了,從那天開始,她們的嘴不再被堵上。

而姜蘭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姐姐,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這句話,在她們被賣的那天,姜蘭也問過,而此時,姜挽卉知道,姜蘭說的“不要”不再是以前那句中不要的意思了。

她沒辦法按本心回答妹妹,那樣太殘忍,她只說:“不是的,是因為家裡窮,以後,爸爸病好了,姐姐與哥哥能去打工了,就會把我們接回去的。”

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為了安慰妹妹用的,而現在姜挽卉回憶起來,卻是恨不得抽自己。是不是當初如果如實說了,姜蘭的怨恨就能少一些,她也可能像自己一樣,忘掉過去,開始新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由於自己所謂的保護,而讓她永遠都不能接受現實,陷入絕望中。

姜挽卉的老家十分偏僻,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修了幾條路,別的也沒什麼變化,但比起以前,至少倒幾趟車還是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