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著步子,緩緩而過,指尖撫在她原來常坐的那個位置,就好像撫著她的影子。

“我都記得,是你不記得了。”王林聲音沉啞,黯然神傷,漸漸的那柔情演變成鋒利,眸光裡散出殺意,腦子裡控制的弦崩裂,將他那滿是侵略和佔有的慾望洩出。

掌心漸漸握成拳,抵在案上,他在努力剋制,就好像在京城收到家書得知李慕婉要成婚那刻一樣,重回故地,從前種種畫面如排山倒海猛灌,燭光搖曳,閃過暗色,他眼裡的殺意近乎瘋狂,難以按耐,宛若嗜血修羅。

暗夜裡,他低低湧重的出聲,“孫鎮偉!”眸中的寒芒再收不住,似要撕裂黑暗,撕裂那人。

王林翌日一早便去了鎮子,如爹孃所說,李家藥鋪被查封。李慕婉如今住在孫鎮偉別苑裡,他多番打聽調查後才得知李慕婉所住之處,清平鎮不算大,孫家地産聞名,總能尋到。

只是那別苑門戶緊鎖,府外還有專人看守。若是李奇慶在的話,定然不會讓她被孫家接走,思量過後,王林總覺其中透著古怪,李家在鎮上是藥商,那便與藥商打聽,定然能有線索。

經過兩日暗中探查,王林才知李奇慶遭逢牢獄之災,原因就是那批藥材。難不成李慕婉與孫鎮偉的婚事是因為這個?

雖說軟禁,但是隻要李慕婉開口,孫鎮偉也會允她外出透氣,只是周身都得跟著人,大婚在即,李慕婉要求見一面哥哥。

孫鎮偉不想她多慮,便答應了,從清平鎮到縣衙一來一回也要一日,夕暮後,餘暉籠罩清平鎮古街道的楓林處,金輝與枯黃融為一色,李慕婉坐在馬車裡,挑開簾子漫無目的的觀著街景。

她把清平鎮的路線記熟了。

正要收回視線時,街角處一孩童跑出,馬兒受了驚前蹄後仰,車內的人失了平衡,馬夫拉緊了韁繩,心有餘悸。

那孩童被人穩穩抱在懷裡,高大的身軀蹲下身與他齊平,摸了摸他頭,安撫道:“沒事吧?快回去尋你爹孃吧。”

孩童驚慌中道了聲謝謝跑開了,李慕婉回神後問了簾子外的馬夫:“發生了何事?”

“無事,適才一小孩不長眼,險些撞上了。”馬夫回頭與裡邊人回話。

“那孩子可有傷著?”李慕婉略顯擔憂。

“被一位小哥救下,已經無礙,少夫人莫要擔心。”馬夫揚起鞭子,“天色要暗了,小的送您回去。”

孫鎮偉有囑咐,馬夫也不敢耽擱,李慕婉仍是不放心,“既然是我們的馬車驚了人,若非那位小哥,豈不是我們的過失。”

“勞煩將那人叫過來,我與他道聲謝。”

馬夫受了差遣,見李慕婉堅持也不好拒絕,下車攔下已經遠走一段距離的王林叫住。

“小哥留步。”

王林頓足,微側身,卻沒看身後的人,“何事?”

“小哥方才救了那小孩,我們少夫人說要給您道謝。”

王林提步子要走,顯然沒在意,那馬夫得了李慕婉的差遣卻不敢怠慢,硬著頭皮跑上前,定在王林跟前,和氣道:“少夫人心善,自知是我們不是,無論如何都得當面致謝,還請小哥行個方便,莫要為難小的了。”

此人難纏,王林心裡惦記著要事,索性應付一下,馬夫領著他走到馬車窗前不遠處。

馬夫輕敲兩下外窗,“少夫人,人已經帶到。”

李慕婉臨著簾子,未挑開,“多謝公子方才出手。”

熟悉的聲音貫穿入耳,街道的嘈雜在這一刻宛若靜止,王林腦海裡映出那抹身影。

是她!

渙散的眸子驟然睜大,定定望著車窗,落日打在車前,透過簾子隱約能看見裡邊的輪廓。

王林神色突變,敏銳的察覺馬車身後跟了許多暗哨,他只能暗自隱下那份激動,壓著聲音:“無妨。”

聽見聲音的李慕婉抬頭,雙肩挺直,這聲音,這氣息,是日思夜想的人。

是他!

王林帶著期許,不確定李慕婉能否認出自己的聲音,正當他在遐想時,李慕婉已經挑了簾,目光熾熱盯著他,這一眼就好似隔了千山萬水。

二人視線交彙,往日如流水,將那些情愫與思念滾過天際,形成光束彙聚於此,李慕婉哽咽,不可置信沙啞的喚了句:“阿兄?”

心中千言萬語,可她此刻卻什麼都不能說。

他,怎的回來了?

他可知道自己要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