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王家村頭,老少坐在樹蔭下議論不停,王浩嗑著瓜子聽得津津有味。

“聽說鐵柱回來了,還帶了個小娘子。”謝三嬸聲音響亮。

王浩動作微頓,吐出瓜皮,“鐵柱哥回來了?”

“他不是上京趕考了嗎?怎麼還帶個小娘子回來,謝三嬸,你可見過這個小娘子?”

“見過了啊,”謝三嬸說,“那女子氣質溫婉,容貌驚豔,那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

說到這兒她還覺得不夠,尋著生平能想到的詞來形容,“嗯,出水芙蓉,像是蓮花池出來的仙子。”

王家小院坐落一處竹林內,秋日快來時,竹葉子是黃綠交錯的,院內零零落了薄薄一層枯葉,略有凋零衰落之景。

而今是春日,嫩綠嶄新生機景象映入眼底,王林父親王天水以木雕為生,院裡散落些木削,風攪動時便粘上李慕婉裙擺,李慕婉專注堂屋內的談話,因隔了距離,她聽得不是很真切。

王林母親周英素望著眼前的兒子,臨行前新做的衣裳,王林袖口卻破了幾個洞,二老面面相覷片刻,周英素面帶憂慮,抓著王林雙臂關切問:“兒啊,你不是上京趕考了?怎麼弄成這副樣子,還有院外那個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少年王林跪在父母前,正堂內是王天水平日木雕的地方,右進是二老的寢臥,屋內零散的木料堆積,不少木雕成品擺放整齊,那張已有年歲的長木案桌放了幾個半成品木雕。

“爹,娘,是鐵柱不孝,辜負了二老的期望,讓你們失望了。”王林額間發帶垂下,雙臂撐著磕了個頭。

周英素心疼兒子,趕忙彎腰扶起:“兒啊,即使沒考上也沒關系,只要人無事就好,既然回來了那便安心在家,還有爹孃呢……”

王天水手裡端著煙鬥,聲音沉重道:“孩他娘說的對,許是天意,大不了再準備一年,來年再上京。”

四年前,四叔來家裡賜仙,清平鎮上僅有的一個名額給了王林,可他為了能常伴二老左右,只能棄仙路,考功名。

王林心疼二老為其操持,去歲透過鄉試,今年春闈中他有信心憑藉此次機會,爭一爭功名,出人頭地,為父母爭口氣。

奈何半途逢劫匪當道,丟了夾帶和身份魚符,入京成了問題,也錯過春闈會試時間,只得折返回鄉。

屋內又陷入一片死寂,春風與屋簷環繞,日光餘暉洋洋灑灑落在李慕婉的輪廓上,原本明媚的五官多了幾分柔色,顯得愈發溫婉如水。

正堂內談話聲稀稀落落隱隱而出,風變換方向,將那些木屑又吹進堂屋。

一束落日映入門縫裡,周英素往門外傾身,試探說:“那這帶回來的姑娘該如何安置?”

王林氣息微嘆,早從劫匪手裡救下李慕婉後,二人又躲避追殺在山林度過那幾日,李慕婉便已打定跟著他。

起先王林只想出手相助,並未有過同行之意,奈何李慕婉噙著眼淚,柔柔說:“小女子與兄長在京城討生活,想著去燕州投奔親戚,不料途中因劫匪搶掠,不慎走散,若兄長脫離困境,想必已先到了燕州。”

二人在林間走了幾日,幹糧用盡了,王林只能採些野果來飽腹,面對眼前陌生的女子,他未全信。

“既已脫困,那你大可去燕州尋你兄長。”眼前的少年眉峰淩厲,雖一身書生清秀氣質,卻讓李慕婉頓感壓迫。

那橫掃而過的鋒芒她避之不及,閃躲著王林的視線,“我,我身上沒有地圖,也無銀錢,怕是,怕是到不了燕州……”

她朝那劫匪的巢穴方向望了望,顯然是害怕的,若要去燕州,得繞回去,豈不是又要陷入匪窩裡。

王林身上所帶的銀兩也不多,那都是爹孃省吃省喝積攢下來的,經劫匪一路窮追不捨,為保全性命,丟了銀錢不說,還把最重要的入京文書丟了。

王林沒理會,只是往官道方向去,李慕婉跟著問:“恩公,你是要去哪?”

“回家。”王林淡淡回道,壓根沒看李慕婉。

“我,”李慕婉眼珠子轉動著,打量著主意,“我能否跟恩公同行,等到官道後尋了客棧便不會煩擾恩公。”

“你隨意。”

李慕婉稍能放心些,且不說她一個弱女子想要在這山林走出去,夜間若是遇著猛獸,或是歹人,她還沒法足以應對,眼下要事便是先走出山林,到了官道再做打算。

可是哥哥在遇著劫匪前就已經與她走散了,當務之急應是尋個落腳點後聯絡上哥哥再說。

只是這與她跟王林說的不大一樣。

王林判斷方向後尋到官道找了間客棧暫宿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