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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然而當日之事,其實另有隱情。
韋延清進宮並未持刀佩劍,亦不曾帶一兵一卒的軍馬,重重把守的宮門近六扇主門是他心腹統領,況又有李紳旨意在前,韋家人進出宮禁無需通傳。加之正當理由,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合該一路暢通無阻才是。
只是快要接近深宮之中,到得李紳管控地帶,畢竟皇家之地,便行進艱難起來。李紳曾於險象環生之境坐上龍椅,論及他的經驗籌謀、頭腦算計,即使今日皇權架空一二,仍可高而不墜。若非久逢太平,遭受精神打擊,無法再壓抑自己,想是誰也不可能從這般一個人物那裡剝奪他的權與威。
李紳重心偏移,看透終生,自然也就不大在乎這些。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容許旁人欺壓到他頭上,應對起來,有先年功業穩坐皇位加持,在皇城之中可謂易如反掌。一道諭出,只要心腹忠臣直傳出宮去,必然四海皆憤。若屬賊臣脅迫,即使皇帝失德釀成大禍,也算不得正道為民。
韋延清尚未輕舉妄動,李紳已先發制人,構陷聲名,絲毫不恐把韋家逼急了就此舉兵,並令宮中禁軍圍剿。察覺形勢不對,韋延清亦早有防備,解下腰牌,急命柴胡去調使宮門士兵,到此地步,已不得不反,當即圍住宮城。
城門角下,殺得血流成河。
韋延清提一柄從禁軍手中奪來的劍,銀光閃處,慘象如畫。忽聽號角聲起,使者來報,已有皇帝口諭傳出宮去,韋家二公子窮兇惡極,起兵造反,京中官兵捉拿反賊家屬,待罪獄中。再問詳情,說是韋史茫然,不知情狀,沒敢擅自動用手中兵力,恐坐實罪名,失了這得來不易的榮耀,故束手就擒,只待皇帝明鑒。
聽罷,韋延清臉色一變,只得不成功便成仁,率領一隊軍士,闖入宮闈。
途中捉住四下逃跑的宮人一問,得知陳綰月在寶鸞殿,韋延清迅速趕去,到得殿外,只見人去樓空,萬物寂靜,並無丁點人氣。李紳早已帶了她去往別處,他仔細搜尋後,確也不見其人。韋延清又沖去皇帝寢宮,力求救出妻子。
寢殿內,僅有李紳一人在座,兩旁侍立宮娥成列。
韋延清站在殿中,眉眼冷峻。能使李紳悠然含笑,這座宮殿中,顯然隱藏分佈著宮廷侍衛。他四下一看,並不見陳綰月的身影。
李紳道:“韋大人瞻前不顧後,此番來了,帶不帶得走陳姑娘另說,就不怕朕一聲令下,韋家眾人頃刻間命赴天道?君臣禮法,你們韋家視若無物,韋延清,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韋延清冷笑道:“天道?陛下倒是說說,何為天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身為國君,不思進取,為一己之慾大造宮殿,致使民生疲敝,剝掠盜湧,這還是一,其餘牽引出的自不必贅述,若這是天道,何來君臣?”
再糾纏也是廢話,李紳正怒然,忽見殿中男人提劍就沖上階來,說時遲那時快,李紳長身起座,拔出壁間銀劍,玄袍直立,蹙目看著來勢。兩次見不到人,韋延清心中更是焦躁,再加上方才廝殺一場,熱血噴濺,眼中決絕不可掩藏。
他揮去一劍,彷彿直劈李紳面門。
李紳屈劍招架,本也是武功在身,這一下卻是奔著擋下回轉向韋延清後心刺去,不料兩劍從始至終都未相碰。韋延清虛晃一招,臨時變幻風向,出手極快的把劍柄往他腹部一擊。李紳倒退幾步。
兩方侍衛也是混戰。
李紳大怒,顧不得腹痛,搶上前去繼續廝鬥,雙眸猩紅閃著冷光,彷彿新仇舊恨要一起算。韋延清只覺可笑,他也確實笑了,輕輕的一聲,從嘴角發出,不屑至極。從始至終,李紳都不配與他有什麼舊情。
畢竟兩情相悅的是他們,這人不過一廂情願。韋延清眸色一暗,突覺不爽,欲起一勢結束纏鬥的動作飛轉,換作劍身橫掃過去,並沒依照方才之意就此重傷李紳。
他忽然頗有耐心的迎對起來,極少用致命的招數,彷彿是在馴服。待李紳意識到這種狀態,頓時勃然大怒,招招狠厲。兩人什麼都不顧,只是一言不發地對峙。韋延清毫不委婉的去使李紳自行感到挫敗。
這場無言的較量眾人都看在眼中,殿內氣勢洶洶,不覺都嚇退在一旁。
差不多時,韋延清旋臂收手,冷聲道:“人在哪?”
李紳支撐不住,眼神晦暗不明地倒去地下,用劍撐地,抬頭哈哈笑而不止,聲卻昂然陰狠:“還不明白嗎?韋延清,你勝過朕又如何?皇天後土,天下都在朕之股掌,能配她的,唯有朕爾。綰兒心中的人也只會是朕。”
耽擱多時,韋延清不耐聽下去,適逢宮廷禁衛也被壓制,便命手下殿裡殿外四處搜尋。李紳道:“朕已經把綰兒送去了盧太妃身邊。”
“……”韋延清倏地怔住。
“她若跟你走,朕自然不管,但若是不願,你也該認輸,退出我們之間。”李紳說完,忽而笑了笑,並沒有受制成為傀儡的悲痛,仍舊高傲不肯低頭,“對於反賊,即使是朝廷重臣,也可立時抄家,清除餘黨,你以為朕為何暫不動你們相府一眾而是待罪下獄?韋延清,朕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你們韋家。”
他又怎麼不會考慮到這宮城內外,都是韋家耳目,真要逼急了,後果不堪設想。常年與那些老家夥玩弄心計,李紳早就摸準了韋史的脾性,先將其送入牢獄,扣上足以遺臭萬年的罪名,過後再以實屬牽連之名放出,指責其教子無方,韋史迫不得已,要麼承認其子有二心,要麼整個韋家擔下叛亂之罪。
該怎麼選,韋史心中有數。
到那時,自有韋延清家業盡失的絕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