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一句誤會,李紳彷彿深思萬分,遲遲無法做出回應。

半晌,他聲音低了些道:“朕有什麼好誤會的?難道你變了心?”這話多少有調侃的意味在其中,暗示著他不當回事,打心底不相信她會愛上另一個男人。分明,先遇到她的人是他,等了數年的人也是他。

他是旭朝天子,誰也不該捉弄他的心。

陳綰月感到不適,欲要推開身上的男人身軀,李紳卻如鐵壁,不可退開半分。他不是不知進退的人,此時帶著無可名狀的倔強,視線漫不經心瀟灑盯著她瞧,可一瞬又一瞬過去,他的眼神從未挪動,正如他強硬不肯放過她的姿勢。

她偏過頭,臉腮粉紅,不知是衣衫淩亂的屈辱,還是無可奈何的委屈。美人的淚流不盡,又微若清泉,幹淨透澈,李紳不覺伸手輕輕替她拭去,把臉埋在香氣馥郁的頸窩,兩只大手竟也迷亂失去控制地下意識掐去那細腰上。

不等她說明“誤會”,他先起了興致。陳綰月身子涼了半截,感受到腰間的動靜,生恐做出激烈的反應會觸怒這人,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一時不敢有所動作。直到腰和脖頸同時有了異樣溫度,她紅著雙眼,毫不猶豫踢踹起來。

李紳苦戀已久,初時她抱有幾分不忍,以為他還是當年那麼風姿卓越的李公子,遲早會丟下她去尋找其他所愛,故一直不忍把話說得太赤裸。可現在她突然理解,兩人以往的緣因寺那段美好已成塵,再也不複。

帝王車駕,奢華寬闊,牆上懸一面金龍紋鏡子。陳綰月不經意間,望見裡面有她通紅的眼眶,長夜漫漫,韋延清又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呢,她不再自欺欺人,忍著驚慌與害怕,對褪去外袍的男人急急陳述。

“我從未愛上過陛下,又何來變心一說?您以為的將計就計,不過是一廂情願,那晚我並未和您發生關系,也不曾有過身孕,您讓李太醫製造假胎之象來掩蓋我已有身孕,著實沒有必要。但不得不承認,因為這個並不存在的孩子,確實引得我與韋延清大吵一架。”

“可那是因為,李太醫說我與孩子只能留一,他怕我割捨不下,故大吵一架,發了脾氣。”

李紳瞪大眼睛,道:“不可能,朕親耳聽入宮看視宜貴妃的盧夫人說起,你有了身孕,月數也對上了。”

他彷彿瘋了,極力用強勢自大來掩飾心底的自憐,陳綰月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她掙紮並無用處,兩人力量懸殊,倒是李紳自尊受挫,一言不發,當真想要就此要了她。

盧夫人?

若是李紳認為她有了身孕,才有李太醫假胎這一計,那麼也就明白了。初時她以為是他胡思亂想,咬定那一晚過後她可能有了身子,不想卻是從盧夫人那兒聽來的。

陳綰月慌亂之下,來不及思索這許多,生出一緩兵之計,當即主動柔柔地喚了聲:“陛下......”李紳伸去掀開她裙擺的大手頓住了,停在她腳踝上,似是毫無防備這一聲,突然捉緊了一個支撐。他五指環緊,抿唇失魂落魄地看著她,沉默。

眼前小姑娘是在他面前從未有過的嬌氣,李紳這才把狼狽展現出來幾分,他顧不得那麼多了,卑鄙也好,可憐也罷,他要用此,讓她體貼他,理解他有多麼非她不可。

陳綰月小聲地哭哭啼啼,又騰不出手來拭淚。

李紳直覺這並不是她在抗拒,而是對他的依戀,更與往常不同。他不覺把人抱起,攬在懷裡輕聲哄著:“告訴朕,怎麼了?”

沒有回答,她只是一味地流淚,後來悲傷至極,竟掩面而泣。李紳骨軟魂酥,拉住她的一隻手,情不自禁低下頭去尋那柔軟的櫻唇。陳綰月不動聲色地躲開,偎在他身前道:“我還不肯原諒陛下,陛下不能欺負綰兒。”

李紳挑了挑眉,撫著她的後背開口:“朕何時得罪了你?”

她不言。

李紳想了一想,忙將人兒往懷裡摟了摟,喜之不盡道:“乖綰兒,你終於承認了,叫朕無計可施,念你念得好苦!可是因為朕寵幸那宜貴妃,以為朕早忘了你?”

陳綰月一頓,只得輕輕點頭。

見此,李紳開心到無措,恨不能把一顆心掏出來給她瞧瞧,不顧一切只為安慰懷中人兒:“不過是一個女人,何能與綰兒相提並論?朕寵幸那個賤人,無非是因與你長得有幾分相像罷了,後來朕以為你香消玉損,悲傷不能自己,這才愈發對她好。希望你能懂朕的苦。”

為何有箋告訴她已不在人世,連這個他也不過問了。

李紳是個聰明人,常年玩弄權術,他很清楚,她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忽然轉變,而他最擅長的,就是將計就計。綰兒,不可能玩得過他。只要他裝作不知,她便也得一直裝下去,就算是假的,可情是真的,長久朝夕相處,他不怕她不喜歡自己。

如此,他自然不會做出什麼事導致驚動,為防她逃掉,李紳突然頗有耐心起來,整夜都只是抱著陳綰月說盡好話,言語挑撥,連什麼時候天亮了都不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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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夫人的加急書信傳到營帳時,正值大獲全勝,範動在外指揮收兵,得了信,聽軍士報說是與韋大人送的,不由得心驚肉跳,暗猜可是弟妹出了什麼事,忙親自把信送進主帥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