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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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這聲嫂嫂,我實不敢當。我算你哪門子的嫂嫂?既無長輩見證,又無三書六聘,你們若真想守在一處,合該去在父母親人面前做功夫,道行逆使,只求便捷,倒來找上我這個外四路的嫂嫂,終身大事,如此草率,叫你們家裡人寒心,也使我難做,我先替你們父母受了這意外之禮,怎麼跟兩府的人交待?”
話罷,崔葳蕤心思敏感,不由得多想了一些有的沒的,剎那間臉色漸變,脹紅有惱羞成怒之態。
“何必如此伶牙俐齒呢?當初你與韋二哥揹著老夫人做的那些事,可比我們這樣嚴重多了,你是過來人,反倒奚落後來人,難不成連綰妹妹也就妒意發作的時候?你放心,二哥比宇文泰可強太多,缺不了長輩見證、三書六聘,我們成了,你也有更風光的時刻,本無可計較,不過是你行善積德罷了。”
也不管思索與否,緊要關頭的要挾,情勢逼迫,崔葳蕤失了腦子,不去想這置氣話該提不該提,只一味說了來,明著是情比金堅,反駁她言,非宇文泰不嫁,實則是面子薄,欲要使陳綰月難堪,扳回一局。
這沒名狀的一盆髒水潑下來,陳綰月是又好氣又好笑,那些話本是好意提醒,她比兩人都年幼,卻知若是像這般先來求她“成全”,而把關鍵的親眷拋下不論,沒有先後可言,一旦走漏風聲,使兩方父母長輩聞知,少不得與韋家暗紅了臉。
指著她這個沒進門的媳婦都有這樣大的臉面與能耐,畢竟事關終身,再牽連相府,難免對誰都沒好氣,平白得罪人。
故她好意,提點二人切實先說服上面的正經長輩,明媒正娶,三書六聘,也能走得更長久容易些,不想竟招來一罵。
驢肝肺也不是這麼吃的。
陳綰月不屑與之爭論,起身便走:“你們是天下最出名的人兒,我偏得嫉妒你們那歪瓜裂棗不成,誰在意?真真是急起來見人就咬。我積德行善,你卻說的猶如是你自己做決定,難道我天生欠你們的不成?既請我來做掩護,我也來人,你們不說消停,如今又言語相逼,屢多不滿,倒似不幫你們,天理不容我。”
“我積不積德,行不行善,事都在我,便是做惡,也沒你們話說。”
宇文泰忙陪笑道:“她一時情急,綰妹妹通情達理,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怨不得你兩個情投意合。”陳綰月上下打量了兩人幾眼。不再多看,亦不願在枉費口舌去諷刺什麼,她本就不是這樣的性子,自然也不習慣對誰有所針對,即使來了氣,也慣做溫和,默默不與之來往就是。
她扭身欲走,兩人又纏了上來。
崔葳蕤勉強扯出一抹笑,眼中賠罪,微微昂起的下巴卻暴露了她傲視不肯低頭的內心,彷彿是陳綰月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來這兒強迫他們一個良家婦女,一個清白公子。可笑,太可笑。既然打心底如此,何必纏著她不放。
莫名其妙的,陳綰月竟也充當了一回崔葳蕤“歷經曲折”又“波瀾壯闊”愛情裡的阻礙,這時已不再是崔葳蕤的朋友,而是她站在宇文泰那邊看視的綰妹妹。
“我實在沒法兒了,還請嫂嫂幫個忙,葳蕤感激不盡。”
宇文泰若有所思地負手半晌,他倒清醒些,對著陳綰月作揖賠罪,眉目彎彎,風流倜儻,談吐間看不出神情:“若能得長輩支援,再好不過,只家父嚴苛,管束古板,不見得會同意這門親事,並往年已看準了幾位合適的姑娘,我若一提,恐他老人家氣急,匆匆把婚事給備辦了,這樣難免路絕。”
都是一群懂得世故的老圓滑,侯門深似海,自不比同齡布衣單純。宇文泰常年與其他十幾個人混玩,又都是風月場中慣會做功夫的,此前一耳便聽出陳綰月是在點他有個男人的擔當,督促既要了人,趁早風光大娶。
崔葳蕤久居閨閣,與詩畫作伴,不常外出走動是韋崔兩府上下都知道的故事,因此兩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她竟不能聽懂,只以為是陳綰月在給她難堪,故意刁難。
她是個極個性的,也好面子,不肯低頭做小伏低,反因受阻,覺對方小氣,她卻加之鄙夷,有了藉口不滿:“既是綰妹妹不願相幫,我們也不強求,以後你和韋二爺有了事,但凡有用得到我們的地方,也別開口就是。”
意氣話說出,陳綰月懶待理她,含笑點了點頭,周身氣質仍舊溫溫柔柔,彷彿毫無稜角:“你們隨意,耳目也做夠了,想也不會有人追問,我且回了。”她淡淡一笑,旋步走出。
不達眼底的笑意,清冷如雲,柔不可擊。一襲輕紗,幾重蕭索,如嫣紅碎玉,似春花開盡,眼波流轉處,絲絲生情,翠黛眉,楊柳腰,步搖簪雲鬢。宇文泰沒錯過那抹疏淡的笑意,其中並無嘲笑與鄙夷,卻使他愈加難堪,又不好表現。
眼見崔葳蕤還在負氣,宇文泰想了一想,匆匆把人安撫下來,也無心再約,推說有要緊事便告辭而去。
崔葳蕤討了個沒趣,臉上後知後覺火辣辣的,緊跟著也上車自回。
應付完此事,陳綰月急欲回去補覺,眼皮困頓頓的,人沒什麼精神,那位霸王爺今晨方走,昨日夜裡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他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她還渾身碾碎了骨頭似的,巴不得當下立到嬌鸞畔。
誰知才躺下,吉祥又進來報說:“公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