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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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天下,他骨子裡本就桀驁不馴,如今又殺伐不斷,視敵性命如草菅,重視忠誠,已比過情愛,五十萬雄兵的霸主,旌旗出,一呼百應,臥榻之側,怎容背叛!
此時韋延清早已不是當初嶄露頭角的狀元郎,而是兵圍宮門、權握江山的一方霸主,若無徵兆,必是隱藏不顯,一旦被激發,怎得偽裝成沉迷美色不知所謂的情竇初開小情郎?陳綰月惶恐看著雷霆大怒的男人,忽覺陌生至極。
她不禁想起,當初為解除婚約,他亦是看重結果,而不大在乎她有何想法,對兩人現階段的感情又有何影響。這或許,就是他心懷霸業的代價,一次又一次加深,他離乾坤核心越近,她在他心裡的地位也就越輕。陳綰月雙手滑了下來。
正如目今,他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而不去聽枕邊她的“狡辯”,像極了戰場上,將軍信親眼看見的狼煙,而不信被衾裡所言的“那是人間煙火”。陳綰月知道,她說什麼也沒用了。
地上碎著金玉,他的指尖掠過她耳垂,她深深閉上眼,輕聲道:“那是劍刃劃傷,不是什麼人留的。”
她感受到男人周身的寒冷,何等洶湧不可抵擋,無論是床榻上的玉佩,還是脖頸上的紅痕,都足夠使高傲威嚴的人失去判斷。怒火滔天中,似是記起什麼,他心內僅有的一絲憐惜也粉碎殆盡。
……
浴水尚溫,陳綰月平躺在光滑的浴板上,仰面失神望著天花板,樑柱結構齊整,她一根一根地數著,眼淚一滴一滴地不覺而掉,男人兩手提著,掣於胸膛,兩腿高於頭肩,他向前彎去,陳綰月視線瞬間模糊。
外面是什麼時辰了呢?
她側頭,絕望看向窗子,可窗紗烏黑,已遮住了窗外朦朧的夜色。
耳鬢叫水淹得難受,她無力去擦,而今夜處於暴怒的韋延清更不會幫她擦去。
劇痛傳來,她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雙手不停捶打他的肩膀,幾欲聲嘶力竭:“你夠了沒有?”
韋延清到底不忍,慢了動作,卻俯視那張哭花了的臉,有那麼一瞬猶豫,但轉而很快被寒涼取代。他咬著冷聲,一字一句道:“忘了?我最恨背叛。陳綰月,我待你不薄,一顆心全給了你,可到頭來,還比不過一個李紳?!”
“……”。
陳綰月驟然色變,瞳孔渙散起來,猶如受了什麼大刺激,忽然不說話了,只是丹唇微張,渾身略有抽抖地戰慄。
韋延清理智拉回,覺出不對,皺眉喚道:“你這是怎麼?”
她沒有回答,只是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唯有淚流不止,簌簌接連不斷地淌至浴板上,他怎麼擦,都擦不盡。
韋延清頭次慌了,忙披衣裹起陳綰月,抱出至臥室,放在床上數聲呼喚無應答,他穿戴了,又給床上的人兒仔細蓋好,疾步出至外間,奪門而出,時天光未亮,卻也是後半夜,不及見人,他高聲喊起柳嬤嬤等。
皆傳入裡間看顧。韋延清又命一小廝急去找大夫過來相府,叮囑不可驚動府中其他人。
柳嬤嬤先匆忙穿了衣裳到,掀開帳子一瞧,登時魂飛魄散,“噗通”一聲跪在床邊,大驚大慟,難道那狗皇帝又去而複返了?柳媼忙壓心緒,隨即想起二爺還在,這才鬆了口氣。
柳嬤嬤忍著惶恐去勒令其餘人等皆不必進室服侍,包括碧頃和吉祥,只留了兩個可靠年紀較大的婆子,一起進去將滿室狼藉清掃了。
韋延清進去房中,卻往案邊椅上坐了,沉思飲盞多時,定住心神,只當是她心虛,故才作此態以迴避他的問詢。這般以為著,他閑垂了漆黑眸光,淺酌慢飲,手卻不受控地逐漸攥緊杯壁,直至快要破碎,方才擱下不論。
柳嬤嬤一直在旁陪侍,一時大夫來了,垂帳隔幔診脈,那大夫有七八十的年紀,取柳嬤嬤遞過來的一方巾帕搭在纖細腕部,然後放上手去,診了一回,大夫慌張起身,不敢四望,便彎身作揖請問——
“不知二爺何在?”
老大夫汗涔涔地小心問道。
韋延清自屏後走出,負手淡聲道:“她怎麼樣?”柳嬤嬤先已知其粗魯,更兼二奶奶滿身的摧殘,怎會一無所知?聽此冷淡,柳嬤嬤轉喜為疏,只是看著大夫不言。
那大夫先是惶恐地連拜三揖,而後道:“二奶奶可能要滑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