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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初時聲低且沉,都聽不大清,但陳綰月以及柳嬤嬤等都愣了下來,陳綰月回過頭,觸及男人眼中隱約的笑意,頓時小臉爆紅,無錯地急瞅了捂嘴失笑的柳嬤嬤等人幾眼,忙飛也似地小跑去到悠哉悠哉的男人面前。
她彎身一把將他滾去裡面,他躲著側身一翻,仰面撐起來笑而不語。陳綰月倏然耳熱,忙爬出去拉上綃帳,眼不見為淨。他突然,犯了什麼病?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以往大庭廣眾之下,他從不曾如此多嬌。
適逢一應物品安頓齊全,柳嬤嬤同嬌鸞畔幾個常跟的婆子識趣退了出去,並關緊房門。外間守夜的當值老媼也去班房候著。霎那間空落落的,陳綰月失神坐去窗下,望著外面昨是今非的朦朧月色與庭院佈景。
更敞亮,也更豪奢了。
但她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梨香院。如今靜下來想想,竟覺彈指間匆匆,彷彿已有百年之久,物是人非事事休,故景再不逢,明月高照。
她托腮剪著案中那盞紅燭,光影搖曳,這一去,竟不知何時能再見長安,初時戀江南故鄉,不戀長安,為今要走,方知長安風水養她年少成人,祖母叔伯姊妹相伴,亦不失為留戀。
陳綰月觸景生情,似是有所察覺,那邊等著的男人依舊雲淡風輕,語氣緩而有力地關起房門說私話,倒還縱情隨意:“要不要過來?”
他彷彿隨口一問,陳綰月卻知若是不過去,必有一番追逐嬉鬧,她這會兒心有依戀,即將離開熟悉的住處和親人,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心內不自在,亦有尋他之意。
她起身走了過去,韋延清早有等候,將眉眼淡淡愁的美人兒攬過入懷,親近之下,共躺一枕,許是在東房沐浴過,紅羅帳裡兩人都是周身清異。
韋延清笑了笑,道:“我在幽州娶你罷。”
突兀的談話令她措不及防,慌抬起頭,不覺怔怔望著他。雙唇嫣然,微微因驚訝而張。
“若不是幽州,那便是三四年後的長安,都是要接你進門,早晚選定而已。”
陳綰月眸中微有所思,旋即坐起身,攀附了他的頸項,搖搖述道:“幽州不是不可,只是沒有你的父母親人在,到底不算厚道,前幾日我去看望姨母,她老人家還巴巴兒地期待著承膝下天倫之歡,晉王年紀雖到,心卻還幼稚,公主與駙馬又屢鬧別扭,這次公主竟大罵陳義枉禮怠慢、辜負聖意也兩地分居。”
“提起這個,姨母才愁著灑淚告訴我說,這兩個是有生之年沒有指望了。我雖不這般認為,但姨母待咱們甚厚,她難得掉淚,我豈能做到心平氣和?也是話趕話,又說到了當初的奉子成婚,我就羞了臉,欲止而無奈,姨母又笑壓給了我。”
聽此,瞥見小姑娘悶悶的神情,花容可愛,韋延清抬手捏了把她的臉頰,盯著沉默了半晌,不大經心地散漫問道:“不要就不要,你也還小。”即使之前鬧著甚麼奉子成婚,但他過後深想,怎捨得她年紀輕輕困於他與孩子之間,索性每逢事中,他都有意防範著,並不曾出過差漏。
她詩書典籍讀得多,卻對這方面不甚瞭解,故從未有過懷疑。
有一既有無數,他也就卑鄙一回,只是不說罷了,一次次摟抱引春情而已。去年她倒是隨口同他提及過一句,也不為別的,只是奇怪為何久處而不見懷,那會兒兩人幾乎日夜待在一處。她多思,韋延清便請了郎中,用“無礙,一切正常”的診治結果安定她心。
最重要的是,他不喜二人相處間忽冒出個孩子來。
那樣難免就分散她的心神與在乎了。但若是有,他也會傾盡父親的職責與愛護。
陳綰月卻眨了眨眼,默然一忖,忽然搖了搖頭,認真看他道:“韋延清,我想有個真正的家。”
“......”他倏忽一怔。
她溫柔笑著,唇角微勾,眼波流轉間,寧靜清婉:“昔年流亡,我尚年幼,先喪父後失母,最後陳家止剩我一人,怎麼說也受夠了孤苦的滋味。”夫妻訴衷腸,交心疼愛,皆是尋常。她的手臂纖細白膩,與雲鬟相稱分辨,柳眉若山黛,瓊鼻小巧且挺,彷彿只要他手一拂,美嬌兒便會咯咯柔笑。
“若是沒有緣分,也就罷了,但要是能與夫君共育家園,妾感激不盡矣。”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心內刻了畫。
憐妻之美貌,承妻之柔蜜,疼妻之過往,愛妻之從容。幾相疊加,韋延清不覺心跳劇烈,緊緊牽著陳綰月的雙手,兩掌握在心口,英俊的臉龐早已冷淡盡失,唯有火灼肺腑,恨不能將心肝肺剖了給她,以證情篤:“我竟不知,卿卿有此心耳。”
陳綰月失笑一聲,忙羞撤了兩手,低頭只是不看。
韋延清解了床帳,鋪開衾被,轉而高大威壯的身軀只箕坐在裡,狹長的丹鳳眼幽光暗閃,注視那道坐在邊沿背對著他的小姑娘無聲彎了彎唇,忽而不緊不慢地冷聲命道:“往這裡來。”若不施壓,她難從也。
嬌影驚訝,她彷彿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往回望他,猜不透怎就突然冷漠了起來,到底韋延清只是常在她面前言語緩和,她鮮少見過他威壓駭人的一面,那多是對外或是對做錯了事的那起人。他若不刻意壓制,統領二十萬軍馬,權掌禁軍的韋二爺,氣勢自不用說。
朝野內外,無不畏懼。
陳綰月都快忘了,不止韋丞相,權傾朝野的亦有他韋二爺。
韋延清指尖微動,修長寬闊的大手漫垂在膝上,整個人都透著一種慵懶矜持,貴不可言,即使身著裡衣,挺括結實的肩胸亦可見肌肉賁發,塊塊分明。坐在那裡,長手長腳,猿臂蜂腰,相貌俊美,目覷視之,震懾重重。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