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將開,蔣國忠在堂屋來回緩慢踱步,時不時蹙眉向外一看。

待請進鄭公公,眾人方知,皇上因特殊原因,不能及時出宮赴宴,令諸位先行開宴,不必等皇帝與婉妃。鄭公公賠笑道:“蔣大將軍諒解,皇爺他有心準時,無奈著實脫不開身,特命咱家先來同蔣大將軍說明情況。皇爺稍後就到。”

蔣國忠多精明的人,又有功勳膽量,壓根不吃這套,當即冷哼了一聲,並不給好臉色看:“又是婉妃!”

不用猜想,蔣國忠也清楚為何晚到,外面諸多重客,這李紳雖治理嚴明,但也不知叫那韋家姑娘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再為她破格。如今更是重色輕臣,不可理喻!

蔣國忠拂袖起身,直接越過宮中的鄭公公出去了。

鄭公公冷汗直冒,皇爺特意叮囑過,不可使得蔣大將軍心生怒火,要暫且穩住人,可那一句威嚴無比的“又是婉妃!”,鄭公公既心虛,又腿軟。

可不就是婉妃娘娘,昨夜皇爺不知把人折騰到什麼時候,晨起艱難,少不得那位又心生憐惜,推遲赴宴的時辰,將人兒抱去補覺。

鄭公公拿著拂塵,不覺搖頭嘆了聲。作為皇爺身邊人,他們自是規勸,但德公公都不敢多言,遑論他們這起在德公公手下辦事的小人物。德公公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

鄭公公抱著愁心走出,正在恍神間。忽見一抹倩影從視野閃過。他有心事,並無心思去亂看,但那道身影著實奪目,即使他抬頭去細瞧已不見人影,彷彿錯覺,也好似他是個塵土,忽然見了僅此一顆的絕世珍珠。清麗嬌豔,風流婉轉,猶如閬苑仙殊!

四處一看,眾人依舊歡笑自在,並沒恭敬姿態。鄭公公正要上前通報提醒,又怪了一頓蔣國忠的接駕不善,卻倏然發覺,皇爺仍未到場,那麼方才那位,必然不是婉妃娘娘吶!

鄭公公活覺撞了鬼了。

但一細想,那道身影雖似婉妃,但氣質與舉止卻渾然不同,這位明顯美得刺目,氣場溫柔如春水般令人心曠神怡,即使一閃而過,仍能使所見之人過目不忘。哪怕形容有病態蒼白,走路微有虛浮,但仍遮不住那絕世姿容。

若說婉妃是個大美人,那這位更是世人再無誰可企及,獨一份的嬌豔。

鄭公公大驚,莫非她便是皇爺要找的那位姑娘?!

這事困擾李紳多年,甚至心神恍惚,每逢醉酒,都拉著婉妃喊個不住,口中眼中都是另一個人。為此婉妃沒少跟皇爺置氣,但李紳卻絕不容忍貶低那位,便是婉妃也不可。

鄭公公喜出望外,忙去找人。誰知找來蔣大將軍府上的人一問,都說沒有從江南來的姑娘。再去問旁的人,蔣國忠忍無可忍,摔了酒盞道:“莫非皇帝違約不成,還要把大將軍府翻個底朝天不成?!這壽宴,也不用過了!”說著,就要送客。

鄭公公不敢再放肆,忙辭了眾位,走前不死心地四下裡一望,仍不見人。

如此,鄭公公只得以為是自己走神,看走了眼。

哪裡江南的姑娘,就不遠萬裡來了京城。

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回去給皇爺上報一聲要緊。

畢竟皇爺他苦苦等待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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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綰月從崔老夫人懷中出來,又說了會兒話,欲側頭去躲過那道一直隔空盯著自己的視線。韋延清碰巧坐在她正對面。才躲開,忽有一聲慘叫傳來。

偌大建築恢宏的院子,尖叫聲此起彼伏,子弟輩都去對面護著自家親眷。

陳綰月被崔老夫人抱在懷中,冒出頭瞧了一眼,頓時驚嚇不已。

不知從哪跑進來幾個山賊模樣的壯年男子,手持刀矛,那位正欲走出大將軍府的鄭公公橫倒在血泊中,顯然已經咽氣。

那夥人沖進來,為首的道:“給我綁走兩個皇親國戚,若想救人,那便以命換命,放了範動!”

話罷,那壯漢虎目一瞧,因認得韋府崔老夫人,將手指去。當即有一隊人馬攪亂人群,擄走了茫然失色的陳綰月,還有另一邊的皇親國戚,公主裝束的李皎然。

韋延清踹開擋在面前的人,也不管是王爺還是世交,往正對面趕去。

然而究竟晚了一步。

這時陳義忽然扔給他一根韁繩,坐在馬上急道:“賊人不捉,天下何以太平!公主與綰姑娘危險,賊人又兵分兩路,既如此,你我一人救一個。”

韋延清懶得廢話,已跨上馬飛奔而出。

他毫不猶豫追去右邊。賊眾帶著綰兒往右邊去,應是去的郊外。

陳義:“……”

無可奈何之下,陳義只得盡快追去左邊,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