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正要敲門進來的追魚聽了,端著果子酒,小心側去一旁靠牆站了,低頭滿臉思索,夾雜著點點愁悶。

今天是個好日子,他喜的是公子和綰姑娘在一起了,愁的卻是這倆人希望渺茫。

方才無意聽到那話,公子如何想,主僕多年,又曾共患難,從最艱難時一路走到如今,他當比誰都清楚。

倘若日後,兩人註定無緣,公子不能改變結局,好歹不會因今日這段關系,損傷綰姑娘的名譽。公子不是怕人知道,是怕綰姑娘以後的路並不好走,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畢竟公子這人,即使不考慮他自己,也不能不考慮他的綰妹妹。以前才回來時裝作陌生,一是以為綰姑娘心屬三爺,二是公子知道,他有負擔在身,極有可能給不了綰姑娘未來。

追魚奇怪了下,他不大理解,到現在也沒想通,怎麼人都去江南了,還能在某一個瞬間鐵樹開花,喜歡上遠在京城的姑娘。且正是綰姑娘及笄的那一日。

更奇怪的是,回來後沒幾日,他和碧頃閑聊,兩人串通了訊息,發現綰姑娘居然也喜歡公子?!

公子真是否極泰來,走狗屎運了。

哎,大概是青梅竹馬,長大後水到渠成?追魚撇撇嘴,索性不去多想。

裡邊還沒說話聲,也不知在幹什麼,都這麼久了。追魚等得腿麻,蹲下身去,擱過盤子,縮在牆角無聊打發時間,繼續操起紅孃的心,亂想起來。

不過他猜,公子接了綰姑娘的扇墜,並不後悔。

這意味著,還有反抗的意義。

若綰姑娘從始至終都沒對公子表露過心跡,公子或許會一直沉默,裝作沒有喜歡可言,擔起家族重擔,忽略他自己的感受,將身心付諸於岌岌可危的韋家。

從三年前,韋家毫無違抗之力,二公子被迫南下的那一刻起,皇權的可怕,早已顯露。可以輕而易舉將重臣之子送去村鎮田莊,亦可以一句話定百年大族的存亡。

當年對於父兄無奈,作為兒子當然亦深感無能。保護韋家,是公子從三年前便決定好的。

但或許,對於和皇室定親這件事,還能有拒絕的餘地。

追魚猜,公子必不會將這些糟心事告訴心愛之人,大抵會更願緘默不提,讓綰姑娘輕松點,只有愛恨,沒有壓力。這種事,他會選擇一個人扛。追魚猛站起來,擼起袖子,莫名有了幹勁。

他也要,幫公子才是!

然這都半個時辰過去了,裡面怎的還如此安靜?不聊天嗎?追魚生無可戀地端起果子酒,並不敢貿然進去,索性暫且不送酒,又一溜煙兒下樓尋樂子去。

......

“我說過的,希望你能給我時間。”

他低喘道。

韋延清僵硬半躺在榻上,浴袍散亂,一雙黑眸沉得宛若點漆,大片胸膛露出在外,男人盡量尋常地抬手去拉,忽被一隻柔嫩的小手握住,分明不帶什麼力氣,卻能阻止他可提百斤的手掌。

燈火搖曳,雨絲狂亂。

陳綰月低下視線,又上抬,發現即使如此情狀,他還是淡定自若,哪怕她在岸上,他在水中,仍呈現出一種居高臨下的魄力,眼神不經意間掃過來時,不怒自威。她有些怯意,想從他腿上下去。

事實上,那雙狹長鳳眸此刻閃著淩厲,尾端猩紅又剋制。

他在無聲警告她。

陳綰月面頰飄起一朵霓雲,她當然不會猜不出韋延清如何想,又為何不告訴她,只是向她索要功夫。但她裝作不知,也就不存在所謂體諒的等待,她不能再等了,必須要逼他一把。

否則年底,她就會成為他弟弟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