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飲,面無表情一口悶,偶爾小酌品嘗另外幾種她認不出的酒水。她以前嘗過一小口,知道那很辛辣。她是怕他辣,所以丟葡萄。

但她嘗過酒這件事兒,沒敢告訴二哥哥,即使只有一小口。她也不想,讓除了那日好像很傷心的母親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所以她不會告訴二哥哥,為什麼要丟葡萄的。

“......”

韋延清聽了,莫名想笑。

他這麼大的人,居然就因為這麼個小事,莫名和一個小姑娘越吵越兇。開始他不過有幾分興致,刻意逗她玩玩而已,沒料到後來沒把住,玩過火了,把人惹惱了。

“葡萄嗎?”似是覺得她有病,沒事找事,那道冷冽嗓音擦過一抹嫌棄的好笑,“外邑獻的紫葡萄酒我喝過,倒沒嘗過你調變的葡萄酒,如今也算嘗過了,無他,就是酸了點。”

“......”

陳綰月不說話了。

氣氛卻顯而易見地柔和下來。

少年肩膀寬闊,步伐沉穩,抱著本該略顯累贅的她一步步走向那扇還未出現的韋府朱紅大門,毫無怨言。

冬日雪還沒融化,壓了枝椏三兩重,寒風微有咆哮。

深夜無人燈,唯有水月相伴。

又是安靜溫柔的一炷香過去。他們一行人前後走著,小廝們在冬夜裡亂糟糟的腳步聲交織,還有哈暖氣的聲兒,周圍提燈映雪,都是嘀咕還有多遠路的無聊閑話。

“二哥哥......”她忽然喚了他一聲,沉默半晌,彷彿下定決心地小聲道,“綰月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韋延清一怔,隨口道:“什麼?”

“我很小的時候,牙齒不小心掉了兩顆,不是故意弄髒二哥哥的......”她慢慢垂下眼睫,悶聲悶氣道,“二哥哥如果生氣,就不原諒綰月好了。”

她還記在心裡。

“......”

韋延清頓了頓,語氣漫不經心道:“我長至如今,就沒髒過。”

“你嫌我喝了八兩酒,聞著臭,就給我下去自己走,尋的什麼破理由。”

綰月忙抱緊他,飛快搖搖頭,卻有些困。

“?”韋延清渾然不知背上的小人兒睡得迷迷糊糊,略一沉默,將眉毛不耐斂起幾分。他真沒什麼耐心哄小姑娘。更懶得說那起膩死人的廢話。

“陳綰月?”

“......”

鬱悶了?韋延清神情微猜。

他嘖了聲,低聲緩和道:“可還記得崔琛和你錢乙哥哥?他們都說小綰月太乖巧可愛,我年紀大,脾氣臭,不可愛。丟你人了。”

綰月覺叨擾,極為緩慢地睜開眼來,腦袋還沒清醒。她張嘴想要說什麼,可小孩兒正是犯困的年紀,只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出來。

而且......

他哄得也太敷衍了。

語氣似乎能閑出一片浮雲來,再來二兩酒,陳綰月毫不懷疑,他都能倒頭就睡。

醞釀的氣氛一鬨而散,她頭頂烏雲還沒派上用場便已默默遺憾飄走,索性在他肩上安靜趴好睡覺。

似是覺出這般敷衍不大善良,他認真想了想,再次開口,嗓音仍舊冷淡,只頗為勉強地溫和了幾分。

“矯情什麼,誰不流口水?也還好,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