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洗了個澡,修理了髒鬍子,一頭溼漉漉的亂髮披散在臉上,徑直來到了書房,昏暗的火光下,墨黑的長髮隱隱有些霜白,朱溫在鏡子前坐定,長女朱令雅為他梳好髮髻。

隨後朱令雅在衣櫃裡翻出了一套華貴體面的紫衣,一件一件給父親穿上。

今晚是朱溫跟張氏夫人最後的一次見面,朱溫覺得就算張氏恨他,他也不想在張氏對他最後的記憶裡,他的模樣是那樣糟糕,穿好僖宗御賜的紫衣,朱溫給自己佩上了金魚袋。

出了門,外面颳著大風,雷暴雨還沒有停。

官軍的炮火已經停了,虎牢關恢復了亙古不變的黑暗。

小院對面,張氏強打起精神小跑過來,把手裡的名籍官印遞給朱溫。

朱溫僵硬的接過,見朱溫無動於衷,她抬頭道:“不去了嗎?那就回汴州吧。”

“月娘,我有事跟你說。”

朱溫搖了搖頭,神色聲音異常冷漠。

“啊對了,我也有事說!”

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件,塞到朱溫手中,道:“這是趙判官給你留下信,趙判官去酸棗找李克用和談了,他說會盡量拖一段時間,讓你不要擔心酸棗那邊,好好整頓兵……”

“月娘!”

朱溫勐然抬高聲音,張氏一下子愣住了,強顏歡笑變成了驚恐不安。

“我們離婚吧。

說出這五個字,其實比朱溫想象中的要容易。

“離婚?”

張氏不解地看著朱溫,嘴唇開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對,離婚。”

“為什麼?”

她像一個突然迷路的小孩,無措而茫然。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朱溫的手一直在抖,從袖子裡掏出來一份公斷狀文,塞到張氏手裡:“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你的良人,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外面有三輛馬車,連夜送你和朱令柔去幽州。”

張氏搖頭拒絕道:“我決不會離開你,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

朱溫直視她的眼睛,冷笑道:“我不想要你可以了嗎?大家好聚好散。”

說罷一甩袖子就要走人,朱溫猜到張氏不會輕易放他走,果然,朱溫一轉身,她就伸手拽住住了朱溫的袖子:“朱三,別這樣……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很難熬,但是我們可以一起……”

“閉嘴!”

朱溫粗暴地甩開她,張氏踉蹌著倒退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上,朱溫看了她一眼,道:“別擺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我用不著你可憐!實話告訴你吧,孔緯說了要把你賜死。”

張氏一臉震驚,大聲道:“你騙我,你就是想讓我死心,想攆我走!”

朱溫沉默不語,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氏眼神裡的堅定倔強開始搖搖欲墜。

“鬧夠了沒有?滾開!”

朱溫一耳光扇在張氏臉上,惡狠狠將她推開。

“不,你在騙我。”

她快哭了,滿臉絕望,朱令雅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