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這是圈套啊!”

邸報發到汴州,敬翔嚇得半死。

進相國,兼侍中,升太傅,拜大丞相,錄尚書事。

“大王官兼同平章事,本來就是使相,何必貪圖這個大丞相?”

“錄尚書事,太宗皇帝以尚書令執政,遂登九五大位,自是不授人臣,惟郭子儀郭相公以扶天再造之功拜尚書令,雖然大功如此,郭相公仍然終身避讓,大王豈能輕議?”

假黃鉞,使持節,總百揆,率萬機,都督中外軍諸事。

“大王在中原六鎮本來就是說一不二,貪圖這個官職作甚?總百揆,率萬機,都督中外軍諸事,說的好聽,滿朝文武是聽昏君的還是聽命大王的?大王能調動朝廷百萬將士嗎?”

加車馬、衣服、樂縣、朱戶、納陛、虎賁、斧鉞、弓失、秬鬯九錫之命。

“綠衣黃裳,紅服紫衣,大王本來就有,黑白駿馬,八車五傘,大王沒有嗎?樂縣朱戶,大王足足有三千戶,而且都是先帝賜予大王的,至於納陛,大王根本不入朝,得之何用?”

“虎賁弓失,汴州府庫堆積成山,秬鬯美酒,汴州沒有嗎?”

“九錫之命,大王已具七禮,大王不入朝,也不差納陛斧鉞這兩樣虛名。”

“大王再想想,自古以來,加九錫者,王莽、曹操、司馬昭、石虎、劉裕、蕭道成、蕭衍、高澄、桓玄、侯景之輩,有幾個好下場的?大王如果接受九錫,豈不是自居亂臣賊子?”

“接受唐朝九錫制禮,大王就是告訴天下人,我要準備篡唐稱帝了。”

“至於進爵梁王,置丞相以下百官,封鄭、汴、陳、許、蔡、宋、毫、曹、豫、潁、齊、青、淄、宿、徐、泗等十六部州為茅土,設宮縣,建旌旗,出警入蹕,開府儀同三司。”

“我想問問大王,宣武幕府上下,貪圖三公九卿這些虛名麼?”

“鄭汴二十部州已然為大王所有,何必此地無銀再加茅土二字?宮室旌旗,大王腳下就是太和殿,王府內外到處都是旌旗,大王出行,控鶴武士警蹕四面,不必受詔自辱。”

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

“這就不用多說了,如果當真接受這個禮待,無異於扯旗造反,昏君雖然可惡,但請大王牢牢記住,我們的旗號是討伐奸臣杜讓能,不是討伐天子,更不是篡奪唐朝三百年國祚。”

“昏君狡詐如狐,這是他的圈套,如果大王跳進去了,就是自絕於天下人,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達官顯貴,都會痛罵大王是篡國亂賊,昏君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拍手大笑。”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朝廷氣數未盡,大王想想王仙芝、黃巢、秦宗權、董昌吧,大王就是討伐逆賊起家的,為先帝剿滅四方逆賊,大王才以區區之勢至於今日千乘之盛。”

“大王接受這道詔書,是想成全別人的功勞嗎?”

聽完敬翔一席話,朱溫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狗皇帝真是奸詐啊!

“請子振為我撰寫表文,臣朱全忠謝恩辭讓。”

太平登封元年九月十五,朱溫表拒九錫封王之命。

……

他回來了。

他是誰?他是洛陽大戰的名人,他是一枚威力十足的雷管。

他是老儀王的長子,李曄的十三弟,他是李文博。

慈間集會戰中,李文博右手摺斷,身中七箭九刀,險些一名嗚呼。

部下三千將士打得只剩六百人,都頭、判官、參軍、孔目、書記、監軍、司馬、長史、狎牙、憲兵校尉這些同事死了大半,參謀長高潁替罪被貶,李文博的脾氣也變得暴怒無常了。

望著晚歸的鳥雀,他會突然把面前的花瓶砸碎。

聽著妹妹李歸甜美的歌聲,他會勐地把身邊的東西摔向四面牆壁。

自從老儀王被黃巢幹掉,儀王府就名存實亡了,老儀王的兄弟姐妹被殺了個精光,李文博的十幾個兄弟姐妹,只有妹妹李歸乙倖免於難,老儀王的妻妾只有卞氏夫人活了下來。

偌大的儀王府,就母子三人相依為命。

皇帝決定啟用宗室後,李文博便決定參軍去拼一拼。

這下好了,打得性情大變,不但喜怒無常,還時不時一個人在那哭。

每當他在家裡發怒,卞氏夫人就悄悄躲出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偷聽著他的動靜,當一切恢復沉寂,卞夫人又悄悄走進來,眼邊紅紅的,看著李文博:“我帶你出去走走。”

“不,我不去!”

李文博狠命捶打可恨的右手,哭喊著:“我上不了戰場了,我還活什麼啊!五年了,五年啊,皇兄都沒有讓我繼承儀王爵位,我看他這回也不會讓我襲位,儀王支是沒了……”

每當他這樣哭喊,卞氏就會撲過來抓住他的手:“別被東廠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