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初三年秋,五鎮同盟僭越稱王,皇帝率十萬禁軍親征,王行瑜渴望皇帝戰敗,但令他失望的是,襄陽強藩趙德湮欣然效力,子女全部隨駕出征,荊南節度使成訥亦出兵勤王。

周嶽和杜洪被皇帝擒殺後,再也坐不住的王行瑜第一時間上書朝廷請求入朝,結果皇帝卻沒有同意,鍾傳和陳巖向朝廷輸誠請降後,王行瑜又派遣長子王權樂入京面聖為質子。

太平登封元年,朝廷對洛宣戰。

三月十九,官軍在蒲州重創河中軍,王重盈上表輸誠。

四月初一,官軍攻陷弘農,收復虢州。

初三,官軍擊斃王拱,合圍陝縣,陝虢請降。

聽說這些訊息,王行瑜幾欲自殺,最後在幕府官員的建議下,經過深思熟慮,王行瑜下令清點查封靜難軍下轄各州縣府庫,核對田畝工坊兵馬賬冊,之後收拾行裝前往長安。

既然皇帝不許我入朝,那王某人就自己去,伸手不打笑臉人,我拖家帶口赴京面聖述職,皇帝還能把我殺了不成?王行瑜走後,靜難將士歡聲雷動,文武百官也是喜笑顏開。

跟著王帥混,三天餓兩頓,跟著皇帝混,要什麼沒有?看看神策軍京北行營那些禁兵,哪個不是吃得滿嘴流油,個個都是膀闊腰圓,軍餉從來不帶拖的,每年還有兩個月休沐期。

瞧瞧,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王行瑜到達京師當天,被金吾衛攔在明德門不準進,原因是隊伍規模太大,王行瑜一行足足三百多人,二十多輛馬車,金吾衛敢放他進就怪了,王行瑜無奈,出示了官牌印信。

“藩帥無詔入京,即以謀反論處,拿下!”

進是進了,被金吾衛抓進去的,金吾衛將軍裴盈昌以無詔入京意圖謀反為由,命士兵將王行瑜一行控制,押送京兆尹司兵參軍府緝押,隨後報告了分管金吾衛的兵部侍郎齊晉。

齊晉報告政事堂,值班學士崔遠隨即奏報皇帝。

“朕沒叫他入朝,他跑來長安面聖幹嘛?哪來的回哪去!”

區區靜難軍,李曄還不放在眼裡。

崔遠為難道:“回陛下,李扶風已經命人遣返過了,可他不走啊,也不顧來往行人,公然睡在明德門前打滾耍流氓,說是如果見不到天顏,他寧可一頭撞死,也決不回靜難去!”

刑啊,王寶,拷靠近些朕看看。

有點役意思,你這日子越來越有判盼頭了。

真是牢有所養,牢有所依,可獄不可囚的斬新生活就在閻前啊。

“算了,送到藩鎮大院靜難府去住著罷。”

說來也巧,左邊是涇原府,住的人是原涇原節度使張播,右邊是鳳翔府,只不過沒住人,門前吊著一個用石灰醃製過的人頭,已經認不得是誰了,不過下面立有一方青碑。

“我是背叛大唐的國賊,我是凌辱君父的逆臣,我是傷害百姓的妖魔,是下水道的老鼠,是淤泥裡的癩蛤蟆,是溺水中令人作嘔的扭曲蛆蟲,是遊蕩在荒棄老屋的惡鬼,潛伏在深山老林的毒蛇,是這個世上的所有醜與惡的集合,世上每一個良善的人都該唾棄我。”

右下角還有五個落款紅字:“我是李茂貞。”

再看向那顆腐爛的腦袋,王行瑜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把李唐折磨的最厲害的不是朱溫,是韓建和李茂貞這兩個畜牲不如的東西。

逼死杜讓能,斬首韋昭度,處死數十位中央大臣。

李茂貞把昭宗囚禁在鳳翔三年,昭宗餓到自己磨豆子,何芳鶯冷到撿穀草禦寒,自何芳鶯以下的后妃如裴貞一和可證等被凌辱了個遍,隨行的皇族女子多被輪姦後殺害,宗室諸王多被殺戮拋屍,倖存的十一家皇族宗室也沒有逃脫厄運,在華州被韓建

全部殺害拋屍。

不論男女老少,一體殺絕。

這其中,有何芳鶯的兒子,裴貞一的兒子,有可證的女兒。

前世李曄讀到這一段歷史的時候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李茂貞和韓建會這麼歹毒,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一個已然淪為掌上玩物的昭宗,他倆擁有的一切,都是李家皇帝給的。

昭宗於他們無冤無仇,朝廷對他們也多有恩情,討伐李茂貞也是身為皇帝被臣子羞辱到極致的不得已反抗,李曄殺光韓建全家,把李茂貞腦袋吊在這,也算為昭宗一家出氣了。

按照李曄本人的想法,等平定河東,王行瑜的腦袋也會弔在藩鎮大院靜難府門前,結果沒想到這傢伙自覺性很強,知道自己當初在長安乾的那些事,於是置之死地求後生。

王行瑜賭對了,看在他貢獻的鉅額錢糧鹽鐵布帛份上,李曄給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