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聽說鄂嶽方面有意頑抗到底,蔣玄光就站了出來。

聽到蔣玄光的話,杜洪哈哈大笑,愴然道:“寡人乃鄂嶽之主,一旦武昌破城,你以為寡人還還有臉活著嗎?如果被官軍俘獲,就會被押赴長安處死,寡人決不會到這個地步。”

“獲罪於天,無所諦也。”

“寡人決不會被斬長安,一定會死在戰場之上。”

“如果蔣軍使怕了,儘可率部連夜離開。”

杜洪的話,令在場人都熱血沸騰。

既如此,那就戰!

蔣玄光不禁搖了搖頭,淮西這片土地果然盛產冥頑不靈的逆賊。

當年的吳少誠父子也是這樣。

杜洪起身道:“傳寡人諭令,解除戒嚴,大開城門,讓百姓趁機出城逃命吧,寡人無德,治理鄂嶽十年無功績恩澤於百姓,今滅亡已近,就當寡人最後為百姓做一回主吧。”

“遣散王府家僮侍女,給足盤纏錢財,各路軍馬準其向官軍投誠,各路大小將領釦押在武昌和江夏的人質也都放了吧,任憑她們出城尋親,八院牙軍子弟並其家人可善自為計。”

“剩下的錢糧鹽絹,都賞給將士們好了。”

“各位也自尋出路吧,感謝各位十二年來的精誠相助。”

眾人沉默,齊齊看向杜洪。

杜洪又道:“寡人能為各位,為將士們做的,只有這些了。”

仇恩嗣嗆然大哭,跪伏在地。

杜洪扶起他,笑道:“從事寡人的,都是慷慨壯士,收起淚水罷。”

定初四年六月初八,李曄下達總攻令,數十萬官軍衝破敵陣,西起沔陽,東到黃岡,均是官軍作戰區域,初九這天晚上開始,長江東岸齊晉所統西路軍首先攻破尹家峪大營。

初十下午,北路軍楊晟部橫渡長江,在貴池渡登陸。

這一路現已佔領小深嶺、馬家集、流亭、梁子湖之線的廣大東岸,正向西進攻席捲,和西路軍所遇敵情一樣,北路軍當面叛軍亦紛紛潰退,毫無鬥志,官軍所遇抵抗甚為微弱。

這種情況,一方面因為官兵英勇善戰,悍不畏死,士氣如虹,銳不可當,另一方面和杜洪反動勢力集團拒絕與朝廷輸誠談判有著密切關係,鄂嶽將士普遍希望太平,不想再打了。

聽說武昌拒絕請降,都很洩氣。

甲級戰犯楊至連昨天到前線督戰,不起絲毫作用。

鄂嶽高層認為武昌是很鞏固的,不料正是楊至連出城那天,楊守亮所部北路軍直接推進到了武昌北城叄十里外,南路軍四萬將士與西路軍七萬將士亦於同日同時發起攻堅戰鬥。

皇帝陛下所有預定部署均已實現,武昌守軍抵抗非常頑強,但經過五天的激戰,王師已搗毀武昌城外各座叛軍大營,擊潰武昌城外一切抵抗之敵,完成了對武昌賊巢的全面封鎖。

六月十七,李曄率隨駕文武百官親赴前線督戰,視察了各路行營的工作情況,並在武昌以西檢閱了集結在附近的各路平叛官軍,隨後挑選了十數位大臣下到各軍走訪慰問將士。

那一天,風和日麗,長煙一空。

那一天,錦鱗游泳,一碧萬頃。

那一天,皇帝負手而立,十二旒冕冠,玄衣纁裳。

這一天,杜洪綠兮衣兮,在寂靜的鄂王府高唱重樓別,仇恩嗣和盧文越等人披堅執銳,各率五千多牙兵和數十死硬衙官去到武昌各座城門,館內巡官楊至連身中十叄箭被殺。

是日下午,武昌城破,各路官軍蜂擁而入。

仇恩嗣和劉乙珍等人就在叛軍當中的訊息迅速各軍,遍佈武昌內外的唐軍各部聞風行動,或去搶奪那些被欽定為戰犯的鄂嶽高官,或嗷嗷叫著衝向鄂王府,意欲搶先活捉杜洪。

仇恩嗣是第一個被圍的,被圍的嚴嚴實實,密密麻麻的官兵爭相搶奪他的歸屬權,仇恩嗣讓部下士兵繳械投降,他自己卻拔劍就要自刎當場,性情剛烈的判官要死,誰都攔不住。

劍到脖子的時候,一名素來敬佩尊重他的牙軍武士從背後一拳打暈了他,仇恩嗣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恍惚看到了一個旒冠玄衣黃裳的雁銜善士,在眾人的扈從下笑呵呵的看著他。

他搖了搖腦袋,知道自己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