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戰爭進行到第二年,李茂貞等人的軍隊兵臨興元城下,楊守亮仍然率軍抗擊,但最終因敵我力量懸殊過大,楊守亮戰敗出逃閬州,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昭宗朝廷什麼都沒有做,眼睜睜看著楊守亮戰敗,眼睜睜看著李茂貞接收山南西道全境,洋、通、開、璧、巴、涪、渝、合、興、利、閬、果等十七州全部被鳳翔鎮兼併,朝廷從此拿李茂貞沒招。

隨著陝西漢中、四川巴中、達州、廣元、閬中、重慶等地的喪失,長安朝廷徹底失去對西川的威脅能力,不但喪失了戰略縱深,財賦收入也大大減少,王建更是虎入山林。

沒過兩年,王建兼併東西兩川,把水陸兩條蜀道一鎖,跟長安完全切斷聯絡。

李茂貞的坐大與王建割據蜀中這兩樁禍事的發生,導火索就是山南和鳳翔的這場戰爭。

在這個時空,因為李曄的介入,楊復恭集團提前崩潰,楊守亮和李茂貞爆發戰爭的時間較歷史上提前了近三年,一旦楊守亮戰敗,李茂貞很快就能接收整個山南西道。

李茂貞和王建這兩個混世魔王也就此開始稱王稱霸,隨著山南、西川、關中北部的失控,宛如東周王室的唐王朝再無任何挽救的辦法。

沒有人口和賦稅收入,君臣離心,也再沒有忠於朝廷的方鎮,有的只是一群虎狼,至此,唐王朝走向滅亡可計日以待,只待李茂貞和昭宗的戰爭爆發,唐廷就會徹底崩潰。

杜讓能和劉崇望能認識到山南的重要性,但崔胤等人都意識不到。

李曄當然不會重蹈昭宗的覆轍,對於當今的朝廷來說,相較於關中以北,山南的地理位置更為重要,無論是北上滅李茂貞還是將來南下攻伐西川,山南都是必取之地。

在李曄心中,山南重要性暫時是大於鳳翔、鎮國、華州等地的,從眼前的局勢來看,山南也是朝廷最容易收回的土地,山南軍民的離心力還不強,楊守亮也處於可控狀態。

回到現實,回到手頭上的事。

李曄知道,即使自己駁回李茂貞等人的要求,但李茂貞還是會擅自出兵。所以李曄要提前做好軍事準備,徵集錢糧,動員軍隊,為即將爆發的山南戰爭預熱。

這場仗,一定不能輸。

然而李曄現在還沒有整合關中的兵力,他能夠調動的兵力也就是京畿附近的幾個方鎮以及南衙軍和李忠國的天威軍,至於神策軍,李曄根本沒指望。

殺楊復恭的那個晚上,三萬多神策軍打一萬五天威軍,卻被殺得丟盔卸甲,剩下的兩萬多神策軍,連增援楊守虎的膽子都沒有,劉崇望貶斥神策軍中層將領,全軍不敢放一個屁。

李曄已經在讓劉崇望編練神策軍,但想讓其具備一定的戰鬥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思前想後,出於以上種種緣由,李曄覺得在這個時候都還是應該強勢一些,至少不能讓山南的大唐子民寒心,不能讓楊守亮這類人對朝廷絕望。

這天下,李茂貞爭得,朱全忠爭得,秦宗權爭得,李克用爭得,李思諫爭得……

朕就爭不得?

一個多時辰過去,高克禮折返回來,躬身道:“陛下,三位將軍都到了。”

李曄點頭,凝聲道:“宣。”

高克禮立即將旨意傳達出去,沒過一會兒,李曄就聽到殿外太監高聲唱道:“有旨,宣鎮海軍節度使李忠國、天威軍左使武成策、右武衛大將軍劉過覲見!”

早已在殿外丹陛下等候的三人齊齊一個激靈,連忙跟著內侍邁上一級級臺階。

此時正值農曆七月半,長安的天氣酷暑難耐,李忠國的官袍已經溼透,武成策和劉過也被曬得滿頭大汗,但三人都顧不得其他,恭恭敬敬跟著內侍走。

直到步入延英殿正殿之內,三人仍舊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天子居然親自召見我們,而且還是在延英殿這種場合,簡直跟他媽做夢一樣!

在唐末這個混亂的時代,地方武將地位很高,除去大帥的幕府人員,朝廷派遣的文官基本被壓得抬不起頭,隨便一個無名小卒都敢呵斥他們。

要是錢糧給的不夠,心情不好了,隨時能把頂頭的文官抓起來一頓毒打,這種情況下,文人們自然是戰戰兢兢,唯恐得罪了方鎮大帥的牙兵,饒是一州刺史,也是牙將們的屬下。

至於什麼觀察使、防禦使、找討使、制置使,算個甚麼東西,牙兵發起火來,連節帥都敢殺,更不怕這些人了,強如韓愈,前往鎮州宣慰王庭湊時,一進城照樣被牙兵用刀架脖子。

但在京城又是一個例外的地方,涇原軍亂後,朝廷對武將很是忌憚,皇帝也猜忌武將,像郭子儀、李光弼那樣能出現在皇帝面前的大將軍,已然很少了。

除了高崇文、李塑等寥寥人等,沒幾個人進過皇宮,更別說進入延英殿了,文臣可以陛見陛辭,可以享受面見天子接受詔對的恩寵,但武將基本上不可能。

何況是在延英殿?

中晚唐時期,大明宮主要宮殿的功能隨著政治形勢發展發生了變化。

外朝三殿逐步由實質性的朝堂變為禮義性質的形式大殿,一般只舉行朝會,但真正的國務決策議事都在接近皇帝寢宮的延英殿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