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蕭瑟與凋謝(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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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嚥了一下嗓子,岔開了話題:“好,俺去收拾收拾,給前面的老瓢頭爺倆燒壺熱水,省的他們去開水鋪子買水吃。”
林伯母點點頭。
林伯一隻手裡握著一塊布的四個角,裡面包著幾個雞蛋,他另一隻手裡抓著一把開水壺,他的腳步穿過了院子,來到了剃頭鋪子。
剃頭鋪子裡,瓢爺剛剛送走了一個客人,他用腰上的圍裙擦著雙手,走到窗前,眼睛瞄著街道,順手從衣兜裡摸出一個菸斗,握在手裡,這是兔爺留給他的,想到兔爺他心裡一顫,眼角瞬間溢滿淚水。
寶兒從牆角抓起笤帚,一下一下掃著地上的頭髮茬子。
瓢爺把菸嘴放進嘴裡“噗噗噗”吹了幾下:“這個菸斗放了這麼久,還通氣。”他說著抬起左手,把菸斗從嘴裡拿下來,垂下右手從上衣口袋裡捏出一點菸葉揉巴揉巴塞進煙窩裡,眼睛依舊注視著窗外,伸出一隻大手在窗臺上摸索著火柴,嘴裡自言自語:“寶兒,你見過那個苗家的姐姐嗎?苗家那個丫頭就是顧家的三丫頭。昨兒,俺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一抬頭一低頭的空當,那個小身影就消失了。”
“沒,俺沒看見,街上行人那麼多,俺哪知道哪個是顧家三丫頭?老爹,您想見見她嗎?您直接去苗家就是了,不過聽那個曲伯伯說,她白天不在家。”
“小機靈鬼,你還知道去問話,你真的問過了?那個老奸巨猾的曲老頭能告訴你實話?”
“俺旁敲側擊唄。”寶兒從地上抬起一雙機靈的大眼睛斜楞著瓢爺說:“那個曲老頭人不壞,沒老爹您狡猾,哈哈哈,老爹,是不是趙大當家的讓您照顧她?她的爹就是那個炸了坊子碳礦煤井的顧大叔,是嗎?”
“噓,這句話走出這間屋子不能說,聽明白了嗎?”
“俺知道,知道,俺寶兒也是混江湖的人,懂規矩。”
寶兒的話讓瓢爺笑了。瓢爺就是蟠龍山二當家的,他身邊的男孩就是寶兒。這次下山他是為了協助姚訾順的工作,在青峰鎮團結抗日力量,還要蒐集鬼子的情報,剃頭鋪子就是一個地下情報站。
寶兒跟著他在蟠龍山生活了七年,從會走路開始,就在蟠龍山幾個好漢身邊轉悠,把小腦袋瓜練聰明瞭,都說跟著什麼人學什麼人,跟著巫婆跳大神,跟著一個個生龍活虎的蟠龍山兄弟,寶兒學會了磨盤兩圓。
就在這時,身後的門開了,林伯從後院走了進來,嘴裡說:“老弟,現在不忙了,來,喝口水。”
聽到林伯的聲音,瓢爺連忙轉過身,往前走了半步,把菸斗叼在嘴裡,伸出雙手從林伯手裡接過水壺,嘴裡連聲說:“林大哥,瞅瞅您,讓俺爺倆多過意不去啊,您本是老闆,卻來伺候俺們夥計。”
“這一些話不要說,走進一家門就是緣分,再說,俺閒下來又不習慣,忙活著,至少還知道自己活著,不是嗎?俺去苗家看看,苗太太病了。”林伯說著抬腳往店外面走。
這時,門口前的街道上傳來了“咯吱咯吱”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還有車伕大口喘著粗氣的聲音。
林伯往前抻抻脖子,右半身子依靠在門框上,一隻手抓著另一扇虛掩的門,瞪大眼睛看過去,一輛人力車緩緩落在苗家麵館門口的臺階下,車伕一條腿跪在地上,另一條腿蹲在地上,使勁用雙臂壓著車把。
車上坐著兩個人,一個脂粉女子,一個文質彬彬的小夥子。
小夥子先跳下車來,轉身向車座上女子伸出雙手:“來,到家了,咱們到家了。”
女子嘴裡嬌滴滴地哎吆著:“這麼遠,真累死了,腰疼脖子酸。”
青年男子隨聲附和:“是呀,是呀,快下來伸個懶腰。”
男子十七八歲的模樣,個子不算太高,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又長又濃的眉毛下,閃動著一雙俊目。他抬起頭,一邊瞪著一雙笑眯眯的眼睛看著苗家麵館,一邊用兩根手指推推眼鏡框,嘴裡自豪地說:“香香,這個麵館就是我們苗家的。”
“是嗎?怎麼看著這麼冷清?”女子一襲紅妝,長袖錦織長裙包裹著她前凸後翹的體形;膚色白嫩,一雙細長的眼睛瞥斜著四周,低頭拉拉裙角,滿嘴埋怨:“累死俺啦,這路怎麼這麼顛簸?吆,不好,俺有點頭暈。”女子說著舉起捏著絲巾的手捂著太陽穴;腳下是一雙黑色高跟皮鞋,往前故意踉蹌了一步,腰肢扭捏,這是一個水蛇腰的女子。
林伯的眼神落在那個青年男子的臉上,他眼睛一亮,這不是苗家的小子苗簡已嗎?他可回來了。
林伯張張嘴,想抬起胳膊與苗簡已打個招呼。
還沒等林伯抬起手,從前面北街角由遠至近走來一個大個子,林伯凝神一看,原來是蔣警官。
林伯又往苗家麵館門口瞅了一眼,只見那個女子的身子斜靠在苗簡已的懷裡,他急忙垂下眼簾,往後退了一步。
看著林伯往前一步,又後退兩步,行為舉止有點異樣,站在他身後的瓢爺好奇地問:“怎麼?林大哥,您看到誰了嗎?”
“是蔣警官向這邊來了。”
瓢爺嘬嘬菸斗嘴,眨巴眨巴眼角,故意問:“蔣警官人很可怕嗎?聽街面上的掌櫃的說,他不是一個壞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