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許洪濤和萬瑞姝一夜無眠。

江德州吃了點飯就離開了許家,他去彌河口潘家村找姚訾順。

萬瑞姝想讓江德州歇歇腳,她去找姚訾順,只因為司機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她準備去一趟警察局報案。

“本來想讓司機送連姣去坊茨小鎮,今兒看,丫頭還要在家多待幾日……”萬瑞姝站在床頭嘴裡絮叨著。

躺在床上的許洪濤憂心忡忡,萬瑞姝在說什麼他沒有聽進心裡去,他腦子裡一直是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還有司機艱難地推開車門一瞬間的那聲吆喝,想到這兒,他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滑出了他的眼角,嘴唇哆嗦:“那個孩子剛剛二十幾歲,唉,沒想到,是俺許洪濤連累了他。”

萬瑞姝知道許洪濤一時半會兒放不下昨兒晚上的事情,她更知道那個司機是姚訾順安排到許家來的,是為了保護許洪濤的安全。

“事兒已經發生了,你也不要太自責……”她也只能這樣安慰她的丈夫。

“連姣呢?不要把昨天的事兒告訴她們,但,必須讓她們平安離開彌河碼頭。”許洪濤聲音裡含著淚。

萬瑞姝點點頭。

許連姣在後院她二嫂琻鎖的屋裡。琻鎖是許連盛的媳婦,她剛剛懷孕兩個多月,萬瑞姝讓她在床上躺著不許亂動,吃飯都有人送到屋裡,只為了保住她肚子裡的許家孩子。

琻鎖是彌河口本地人,生在一個多女家庭,她十一歲時,她父母把她賣到了許家做丫鬟。萬瑞姝見她機靈就收在身邊做貼身丫鬟,她歲數比許連盛大三歲,她把許連盛當弟弟一樣疼愛,兩個孩子幾乎形影不離。

每天早上,太陽還沒有出山,萬瑞姝就帶著丫鬟與年幼的許連盛去河邊上練武。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出乎萬瑞姝的意外,幾年下來,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琻鎖也練就了一身功夫,甚至遠遠超過了許連盛。

許連盛十五歲時,許家送他去了北平唸書,本來想讓他念完五年書去國外,許連盛說什麼也不去,他竟然跑回了彌河口,在飯桌上當著全家人的面說他要娶琻鎖為妻。

許洪濤聽了當場大發雷霆,嚇得許連盛跪地不起;萬瑞姝也大吃一驚,她沒想到自己最優秀的一個兒子喜歡上了一個丫鬟,歲數還大她兒子三歲,一時她也無法接受;琻鎖羞愧難當,她哭著、跑著離開了許家。

琻鎖的離去,許連盛開始絕食,開始滿世界找他心愛的女人。

開明的萬瑞姝經過深思熟慮同意許連盛與琻鎖結婚,並且說服了她丈夫許洪濤。她卻說服不了封建思想頑固的許老太太,她只好讓兩個孩子跑回了滄州萬家偷偷舉行婚禮。

“你二哥好嗎?有兩個多月沒看到他了,上次打電話說他暫時不能回彌河,準備去一趟滄州,不知去滄州做什麼?路途遙遠,還不安全……”琻鎖模樣溫良,性格開朗,說話柔順。

“吆,二嫂是想俺二哥了不是?剛剛分開不到三個月呢。”許連姣歪著頭調皮地看著琻鎖的眼睛,這雙眼睛雖然不是很大,卻包著一汪思念與牽掛。

“不是的,他不會照顧自己,從小都需要人照顧……”琻鎖垂下了害羞的眼睛。

“他挺好的,聽娘說他和大哥在一起,有大哥在,二嫂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前天,婆婆也說起大哥到了滄州,還說哥倆在一起互相照顧,挺好的……”

就在這時,前院貨場方向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二嫂,俺去看,看看誰來了?”許連姣眼前冒出了代前鋒的身影,臉上升起一層羞紅色。

“婆婆不讓俺去前院,這幾天前院發生了什麼事兒,俺也不清楚。聽你說公公腳崴了,俺也跟著你去看看他……”琻鎖說著就要從床上爬起來。

“二嫂,您還是聽孃的話吧,不要亂動,俺去看看,有什麼事兒俺回來告訴嫂嫂。”

許連姣勾起嘴角笑了笑,她整理了一下裙衫,又歪著頭在梳妝鏡前轉了一圈,心滿意足地踏出了屋子,她的腳步沿著長廊直奔前院。

南大門傳來了張伯的聲音:“老爺,彌河警察局來人了,是胡警官。”

許洪濤“騰”從床上坐了起來,那隻腳丫不小心碰到了床沿,他嘴裡“哎吆”了一聲。

萬瑞姝心疼地埋怨著:“你著什麼急?是胡毛子,他來做什麼?你躺著,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