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顧小敏又變成了巴爺的丫頭。

“丫頭,你餓了吧?”巴爺彎腰抓起地上的魚兒,一甩手扔進了魚簍裡,嘴裡的語氣像嘮家常:“來吧,咱們去做飯。”

顧小敏垂著頭,嘴裡也不說話,跟著巴爺的腳步往前走著。

天上真的下雨了,雨絲在風裡旋轉,落在頭頂,涼絲絲的感覺。

“這兒山高,比陸地氣溫低,丫頭,你還有什麼衣服嗎?”

“沒……”顧小敏想說:她都不知為什麼到了這兒,稀裡糊塗被你們抓來了,又不是來做客,還帶著衣服行李?您這句話問得有點可笑,這句話顧小敏沒敢說出口。

“過幾天我讓人下山給你去買。”巴爺嘴裡話怎麼聽都是好話,聲音平和,讓顧小敏更害怕了,這個人不像舅老爺,舅老爺嘴厲害心腸軟,而眼前的這個老頭說話柔和,誰知道他是不是老奸巨猾、口蜜腹劍的惡魔?

前面到了一個門洞子,巴爺回頭看了顧小敏一眼,嘴裡說:“丫頭,跟著俺走,這兒路太多,人也不少……”

人也不少?哪兒有人呀?顧小敏抬起一雙驚奇的小眼睛四處張望,除了眼前的老頭,她沒看到其他人影。

靜靜心,聽到幾聲蟬鳴,還有幾隻鳥“嘰嘰喳喳”。

聽到蟬鳴,顧小敏的手伸進了衣服口袋裡,她心裡一抽抽,那個彈弓去哪兒了?不會留在那個屋子裡吧?想到這兒,她扭身往回跑,她想去找找那隻彈弓,那是二姐送給她的念想,不能丟。

“丫頭,你去哪兒?”巴爺的腳步停在門洞子外面,他轉身盯著顧小敏慌里慌張的背影,皺皺眉頭咂咂嘴巴。

顧小敏的腳步剛剛拐過前面的幾棵小樹,不知從哪兒跳出兩個黑衣的男人,他們掐著腰怒視著顧小敏,顧小敏心臟一顫抖,身體往前一撲,差點嘴啃泥,一雙大手從後面抓住了她的後衣領子,她驚慌地扭臉看過去,是那個老頭巴爺。

巴爺把顧小敏從地上拎了起來,怒著嘴巴,滿臉嚴肅:“丫頭,不讓你亂跑,你不聽話,跟著俺走。”

“俺,俺要找回那個彈弓,那是俺二姐給俺的……”兩行淚從顧小敏臉上流了下來。

“什麼彈弓?胡說八道,走,把眼淚憋回去!”巴爺臉色已經沒有了初次見面的溫善,只有怒氣衝衝,聲音嚴厲。

“……”顧小敏嗓子眼裡抽涕著,抬起衣袖擦著眼淚,擦不斷,她心裡不僅害怕,還有對親人的思念。

過了門洞子,眼前又是一個小院子,院子牆角有兩間矮矮的房子,每個房子有單獨的門。

兩間房子門口有一個篷子,篷子下面有一個鍋灶,鍋灶上烏麻黑;鍋灶旁邊還有一口水井,水井裡的水蕩在井沿上,像一面鏡子。

巴爺把顧小敏帶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裡有一張小床,床上有一團被子堆在牆角;靠窗戶下面放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落著厚厚的灰塵。看樣子這間屋子好久沒有人住了,到處都是濃濃的發黴的味。

“丫頭,以後你就住在這兒,旁邊是俺巴爺的房間……不許亂跑!”巴爺嘴裡一邊說著,一邊抬腳邁出了屋子。

屋門口外面傳來了幾串腳步聲,還有一個男人的嗤笑聲,聲音裡帶著不懷好意:“巴爺,這小姑娘怎麼樣?得心嗎?模樣不差吧?”

“挺好的,養大了再說吧。”巴爺調門兒高。

“吆,巴爺,您嫌棄小了,再給您找一個……把這個讓給俺們……”

“不了,不要麻煩宗爺啦,這個丫頭能陪著俺說說話也挺好,起碼不寂寞。您帶話給宗爺,說俺老巴謝謝他,他還惦記著俺,什麼事情替俺想的周到,俺心裡記著他的好……”

“得,巴爺您沒有別的事,俺們就回去稟報了……”

一切靜了下去,天黑了,顧小敏把身體縮在那堆破被子上睡著了。

她醒來時天矇矇亮,少許的陽光從視窗穿進了屋子,照在桌子上,照在一把彈弓上,一把小彈弓放在桌子上的灰塵裡。顧小敏一驚,她“出溜”躥到地上,她奔到桌前抓起這把帶著油松味的彈弓,這不是她二姐的那把,這是誰做給她的呢?

顧小敏眼前閃現出巴爺的音容笑貌,他是一個好人。

天亮了,顧小敏在院子裡拉了一根繩子,她把兩間小屋收拾的乾淨,把巴爺的衣服洗的、縫製的乾淨利索。

巴爺站在顧小敏身後偷笑,他喜歡上這個心靈手巧的小丫頭了。

一晃,顧小敏在彌河城隍廟住了七天。

她天天掛著許家,掛著坊子碳礦區的爹,掛著在坊茨小鎮的二姐,不知道二姐找到沒找到大姐?

她哪兒知道,這七天許家發生了許多事情,許家丫鬟、傭人已經解散。許老太太只留下了趙媽伴在她左右,羅一品把她們主僕二人和夏老婆子送上了蟠龍山。

舅老爺說什麼也不走,他要等著顧小敏回來。他說:“俺走了,丫頭回來找不見俺怎麼辦?……”舅老爺哭了,他手裡攥著一把彈弓。

火房廖師傅也留了下來,他要伺候、照顧舅老爺。

許家還有一個人留了下來,那就是冥爺,冥爺說他要把許家大門看護好,等著許老太太她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