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抱歉的眼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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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前,真佑把一張電影票遞給了仟溪。
仟溪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接住了。
她跑進更衣間,簡單地化了一個妝,換下了穿了一天的工作服……然後輕輕開啟門,邁著輕盈的腳步走到了真佑的面前。
真佑眼前一亮,眼前的仟溪身穿一件淡綠織錦的長裙,領口一圈白色絲花,顏色甚是素雅;一張俊俏又細嫩白淨的臉,雙眉修長,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眉目間隱然著一種少女的純真與爛漫;還有一條長長的、不厚不薄的麥穗辮子,垂在她纖細的腰上。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真佑醫生。”
仟溪低聲的呼喚讓真佑連忙收回了眼神,他難以為情地咧咧嘴角,一抹紅暈擦過他的額頭。
當兩個人走在坊茨小鎮的街道上時,天黑了,路燈漸漸亮了起來。
不遠處疲憊不堪的坊茨礦區恢復了平靜,那層厚厚的煤煙飄悠悠地散去,落在彌河裡,隨著上升的水汽變成了墨色的霧;
路旁的店鋪門前、屋頂的燈亮了,點綴著不算太寬的街道;
人力車載著車鈴聲在影院、酒店、舞廳之間穿梭,拖著沉重的腳步,甩落一地的汗珠子,砸在燈光照亮的、堅硬的路面上,亮閃閃的;
流浪的洋麵孔歪斜在店家門口的臺階上,手裡抓著酒瓶,下巴頦上墜落著酒滴,嘴裡哼著苦澀的音律,那麼悲涼;
賣香菸的,脖子上掛著寬寬的布繩,懷裡抱著沉重的木箱,在行人之間穿梭,他們的叫賣聲穿梭在耳邊,踩在那些高傲者的腳下……
影院門前,一閃一閃的霓虹燈給不寂寞的夜幕鍍上了一層神秘。
這個光景下,閒情逸致的人太少,但,好多年輕人又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消費手裡可憐的鈔票,去酒店,可能一晚上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影院是他們最後、最好的選擇。
真佑帶著仟溪踏著前面人的腳印,邁進了烏煙瘴氣的影院。
當身邊的腳步聲靜了下去,一個個身體塞進了座椅裡,前面的銀幕上開始閃爍刺眼的畫面。
銀幕上的人物在吶喊,再跳躍,場面爛七八糟,那種混亂的場景似乎從銀幕上滾到了觀影者身邊,擠壓在一排排座位之間,與活生生的人爭搶著那點氧氣。
電影名字仟溪沒有記住,只記得前面的畫面是宣傳段落,是日本平民送自己丈夫和子女上戰場,其中還有幾個演說者,他們唾沫星子橫飛,醜態百出。日本人醉心與炒作,硬是把侵略戰爭說成解放大東亞的聖戰,真是厚顏無恥地、理直氣壯地胡說八道、信口雌黃!
這一些畫面讓仟溪喘不動氣,有一種將要被埋葬的感覺,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晦暗的地方。
真佑扭臉、偷偷看看仟溪臉上的變化,“不喜歡看嗎?”真佑聲音帶著關切。
仟溪點點頭。
“咱們出去走走,可以嗎?”真佑的聲音在他咽喉裡徘徊,他抬起眼角,朦朧的、時隱時現的燈光落在仟溪的臉上,那麼溫靜,那麼招人喜歡。
仟溪抬起眉梢,扭臉盯著真佑的眼睛問:”您剛剛說什麼?”
真佑急忙慌亂地垂下眼角,重複著,“咱們出去走走可以嗎?”
“好!”
真佑站起身,他彎下腰看著仟溪的眼睛,“跟著我走,小心腳下。”真佑語氣裡帶著體貼,讓仟溪感動。
兩個人貼著牆邊上的臺階溜出了影院。
走出影院好像爬出了墳墓,身心一下得到了解放,空氣裡雖然沒有多少敞亮,至少能挺起胸膛放鬆地呼吸,不再有壓迫感。
抬起頭,不遠處高高的教堂窗戶上的燈光投向了半空,天上多出了幾顆星星,平添了一絲雅緻與清淨。
仟溪是第一次被男孩相約看電影,甚至逛街在這之前也不曾有過。
看著身旁的真佑滿臉開心的樣子,仟溪有點內疚。她知道她心裡不喜歡真佑,雖然真佑做事處處庇護著她,她很感激。但,他不可以把梔子和沈悅仙送去那種地方;真佑不是軍人,他不比迎合、討好那一些囂張跋扈的日本士兵;他有學識,又有技術,他是醫生,醫生有治病救人的品質,而不是幫虎吃食,做一些齷齪之事。
而今,他還能夠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在她面前依然是一副君子模樣。這是她討厭真佑唯一一個原因。
如果是她仟溪做了錯事,她無法平靜如水。
她兩隻小手緊張地攥在一起,十根手指頭互相揉搓著,她的臉紅紅的,如果是白天,那種侷促不安定會被真佑懷疑。
也許真佑正沉浸在他自己勾畫的幸福之中,竟然沒有發現仟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