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日頭毒辣得很,宋樟一路快馬賓士,終於到了膠南那塊地皮園子處,老遠就看著烏泱泱一片的人,雜亂的不像樣子。

剛一下馬車,人群經自然而然的散開兩邊,騰出一條道來。柏酒見來的是宋樟,眼睛蹭的一亮,連忙上前:“公子。”

她飛快的福了一禮:“公子,這兒有奴婢就可以了,何必勞煩公子專門跑一趟,豈不是要折煞我們。”

宋樟微微頷首,“不妨事。”

他的架子端得十足,不緊不忙的走到了中間,才看到為首的不過是工部的一個郎中罷了。

宋樟眸子微眯,神情不悅,那工部郎中心道不好,連忙上前拱手作揖:“見過宋公子。”

宋樟的聲音很是冷淡:“你為何在這?”

工部郎中神色尷尬,按理說宋樟無品無官銜,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罷了,可要命的就是他的老子是如今正眼熱的戶部尚書,論起來,誰高低貴賤還不一定呢。

工部郎中訕訕地笑著,絲毫沒了方才的威嚴和氣勢:“墨家的園子還未取得工部的文書就開始施工建園,不符合律法章程,所以本官……”

宋樟手中的扇子啪的一聲合上,嚇得工部郎中當即噤了聲,實在捉摸不透這個宋樟是什麼意思,是否是戶部尚書的意思。

這墨家堂堂商總,和朝中一些達官貴人來往密切,那也是說不準的事。

他在心中腹誹,還是自己太過年輕,怎麼當了這麼個出頭鳥。於是連腰都弓的更彎了一些:“公子的意思是……”

宋樟的臉色看不出什麼喜樂,他眼風一一掃過眾人,朗聲道:“那文書就在你們工部新去的工部主司宋懷予那裡,難道你不知道?”

工部郎中一愣:“這……”他心中幾乎在一瞬間就被苦悶填滿,鼓起勇氣湊上前去,想要附耳說話。那宋樟冷冷地瞥了郎中一眼,那郎中嚇得一哆嗦,卻還是硬著頭皮,低聲道:“下官有話……還勞煩宋公子附耳一聽……”

宋樟這才勉強偏了偏頭,卻也只比方才多了個分毫之差而已。那工部郎中尷尬的彆著身子,湊到宋樟的耳邊,將聲音壓得極低:“讓下官來的,就是新上任的主司大人……”

此話一出,宋樟當即一驚,猛地看向工部郎中。郎中默默無聲的點了點頭,一副極其誠懇的模樣。

宋樟蹙了蹙眉頭,旋即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隨手一指:“叫你的人都撤了,出什麼事我擔著。”

他冷笑兩聲:“不過是幾句話傳差了的事,郎中大人何必如此鞠躬盡瘁的?本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他偏過頭看向工部郎中,那笑滲出了十足的冷意:“你說是吧?”

那郎中連忙點頭:“是是是。”他一邊擦著汗一邊擦拭著額頭的汗:“大人說的是。”話罷,連忙帶著自己手底下的人,溜之大吉。

走得十分乾脆。

……

宋樟一路快馬加鞭回了長安內城,也已經是夕陽西下。

他一路狂奔才到了宋懷予的府邸,急步就往裡踏,連小廝請禮問安的聲音都落在了身後。

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宋懷予正坐在八仙拜壽式樣的雕花梨木條案邊埋頭寫著什麼。聽見來人,連頭也沒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