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又抿著唇,一言不發。

“爺,新開的茶樓,咱去品品?”小廝小心翼翼的試探,變著法的逗宋懷予的開心。自從宋懷予得知宋樟要娶墨暖那件事之後,他整個人就陰沉許多,雖然看不出喜樂來,卻總覺得一層冰氣鋪在他的身上,讓人寒的打顫。

可讓小廝沒想到的是,宋懷予即便進了茶樓坐下喝茶,也還是像在家中那般一言不發的樣子。他坐在椅上端著茶樓裡呈上來的嶄新的青瓷花盞,啟初以為他是在端詳那茶盞上的蓮葉花紋,可無論過去多長時間,也沒見到他神情有所變動。

忽然聽見一個女人的驚呼和青瓷落地砸碎的聲音,小廝和宋懷予循聲望去,竟然是墨暖。

此刻她正站在大廳之中,因為被一個孩童撞到,手中端的青瓷小碟已然失手打翻,落了一地的碎片,眼看墨暖整個人就要撲倒在地,墨暖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卻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一個懷抱裡。

那有力的雙手箍住自己的肩膀,在熟悉不過的力道,在熟悉不過的氣息,那淡淡的茶香繚繞撲鼻,墨暖卻始終不敢睜開眼睛。

柏酒終於趕了過來,本來今日是她強拉著墨暖出門散心,而墨暖也只是想起身去小廚房要盤小菜罷了,卻不想被頑劣孩童一撞,鬧得這般狼狽而又奪目。

更想不到宋懷予會這樣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救了墨暖,也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墨暖。

柏酒即刻福了一禮:“感謝公子的仗義出手,救了我家小姐不至於跌倒在地被碎片劃傷。”她言之鑿鑿,既是說給宋懷予聽,也是說給在座的每一個茶客聽。

小二倉皇趕來致歉,將孩童領走,柏酒打發了小二離開:“煩請您開個雅間給我們,讓我們看看小姐傷著了沒有。”

柏酒順勢就要接過墨暖,宋懷予在頃刻之間就放了手,他手有一瞬間的無力,被柏酒順勢將墨暖拽離了他的懷抱。

卻下意識的一抓,但也只能抓到流失於指縫的空氣。

好像壓根就沒有擁有過一樣的空空如也。

墨暖對上宋懷予幽深的眼睛,聲音沒來由的澀了起來,半晌,艱難開口:“救我做什麼。”

才發現,宋懷予的臉極為憔悴,透著蒼白之色。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隨即意識到這樣的蒼白和虛弱應當都是因為墨列的死,一時間,更是提醒了她的罪過。

柏酒上前一步:“人多口雜,姑娘,有什麼事我們上去說。”

“這位姑娘您沒事吧,嗨,多虧了我們爺,不然您這千金貴體不就摔了?您可別怪罪我們爺失禮啊。”宋懷予的貼身長隨很是有眼色,他和柏酒都在拼命周旋這一幕,試圖用言語來向周圍賓客掩飾這僅僅只是一幕尋常的英雄救美罷了。

茶客見那翩翩公子將懷中的俏佳人放開了,也都不再多加註意。

柏酒彎下身子正為她理著凌亂的裙襬,墨暖伸手一摸,自己的髮髻似乎都有些歪,連玉釵都搖搖欲墜。

想到今日這般狼狽的模樣,還有宋懷予那日的厲聲指責,再加上他已經成婚的訊息,以及他今日這副虛弱模樣。她突然就惱了起來,一瞬間,連眼眶都紅了起來。

墨暖扭頭就往樓上走,連樓梯的木板踩得咯咯的響。

雅間的門砰地一聲關上,連柏酒都被她關在門外,她坐在椅上,扶著自己的胸口想要按耐住狂跳不止的心。可墨暖的鼻子愈發的酸澀,腦中不斷的回閃著方才的畫面,她冷笑道:“還在這救我算什麼?把我擁著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