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工部尚書的事尚不能分明,如今陝商商總封賞下來,也算是亮明瞭——宋敬是力保了墨家。

可一個女流之輩成日曆拋頭露面周旋在男人堆裡,還能傳出去什麼好話?

不過幾日之間,關於墨暖與宋家的流言蜚語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趙赫不是不知流言是假,不過是拿出來羞辱墨雋罷了。

墨雋的長隨小廝臉色鐵青,氣的連肩膀都在顫抖:“你怎可如此無理放肆!”

墨雋眸色深沉,他輕抬了手制止住了小廝的話頭,緩緩抬頭,對上趙赫的視線,面上騰起一派笑意,眼底卻是一派冷色。

墨雋緩緩開口,皮笑肉不笑著:“這位兄臺若有疑問,不妨等我親自問了宋大人,闡明兄臺的好奇之心。”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左手的墨玉扳指,輕輕的轉動著:“宋大人愛民愛子,兄臺親自跟我去問,想來大人也不會覺得冒犯。”

趙赫臉色一變,一時間竟被唬住,摸不清楚墨家和宋家的關係究竟如何。

閉關一整個月,墨雋將過往種種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翻來覆去的琢磨思量長姐為什麼說墨昭很好。

墨昭在長姐眼裡,冷靜理智自持,可在他墨雋眼裡,是始終不是一母同胞所生的庶出兄弟,隔著肚皮,理智不過是因為並不在乎,他的血是冷的,他的敬意和骨肉親情不過是一派和諧之時的錦上添花。

可後來墨雋終於悟透了墨暖指的是什麼。

重新走出遠門那日,陽光刺眼,遠處風輕雲淡,花香繚繞撲鼻。

宣讀旨意的太監將嗓門扯得又高又尖,他緩緩叩頭謝恩,卻覺得有什麼煥然一新。

這一刻起,他才意識到家主的位子究竟意味著什麼。

今日他初登場,墨暖早早的來到了他的房中,陪他用完早膳,幾次叮囑,又問他是否需要她陪伴同去,可墨雋自己拒絕了。

此刻屋內一片靜謐,墨雋輕笑一聲,徑直走過臉色難堪的趙赫,向眾人冷聲道:“我商總之位,乃陛下親封,刻著朝廷大印!若各位心有不服,便去府衙鳴冤,說我名不副實,難堪大任。”

他眼風冷冷掃過眾人,經過漫長而又緊張的沉默,才緩緩開口,“在下年輕,比不得各位資歷經驗。擔此大任,心中亦是十分惶恐,但思及諸位都是人中龍鳳,心下便安定許多,想來大家也都是不吝賜教的。商總不過虛名,可商幫的繁榮卻要依仗各位,它並非我墨雋的似有之物。”

墨雋拱手作揖,“墨雋在這裡歇過諸位對商幫的貢獻。”

談話間緊張的氛圍便被四兩撥千斤的化解了,幾個老油條捻著鬍鬚笑著打哈哈:“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墨雋始終客氣而又疏離,言談之間給足了這些商人面子。

墨暖的身子隱在不遠處的一顆偌大的梧桐樹下,耳中落入自商幫傳來斷斷續續的對話聲,她皺起眉頭逐漸伸展,墨暖回身道:“走吧。”

她的唇角噙著一抹笑意:“這孩子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