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打斷柏酒的話,“二叔人已經死了,可暗中留給他兒子墨冽的鹽莊卻不少,這些鹽莊大大小小牽扯著各個州縣的鹽利……鹽產之根本的引窩在我們手中,可是不管我們手底下的引窩能產出多少的鹽,能產出多少優質的鹽,負責銷售販賣的運商皆在墨列手中……阿雋,長姐要如何才能鞏固你的地位呢……”她蹙著的眉頭變得更甚:“墨列手上的鹽莊脈絡這般清晰,恐怕爭奪家主一事他們早有準備……爹孃留給我的基業只夠與他們勉強抗衡,卻還不能把他們扳倒……”

室內靜謐,不急不促的敲門聲響起,墨暖眼皮也未曾抬起,目光仍沉在賬本上,紹酒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主,雋哥兒來了。”

墨暖正在撥弄算盤的手微微一頓,她垂下了眼睛似是閉目養神了一會,方才對伺候在一旁的柏酒開口開口:“讓他進來吧。”

“長姐……今日那二叔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夜你明明是……“墨雋一進門就炮語連珠似的發出諸多疑問,卻又在看到墨暖的臉是止了話頭。

“馬上要當家主的人了,是該這樣毛毛躁躁的言行舉止麼?”墨暖也不接他的話茬,只一記眼神冷冷的掃了過去,墨雋登時住了嘴。

“你且過來,我問你,二叔死了,他兒子墨列可會心甘情願看你做墨家家主,掌偌大家產?”

墨雋低下頭,糯聲道:“不會……”

“那二叔死了,他們一支手裡的引窩運商就全然失控成了擺設了?”

墨雋搖搖頭:“即便二叔死了,嬸孃也會讓他們一支的鹽脈有條不紊的執行的……”

墨暖就那麼看著越答越把頭低下的墨雋,道:“那你手中的鹽脈可否完全壓制住二叔留下來的鹽脈?亦或是你掌握墨家整個鹽商的命脈,以此號所有族人?引窩、運商、場商又有哪一項牢牢地握在咱們手裡,能讓其他不服你的族人不敢有異言的?又或是你能經得住顧繡敬馬上要對咱們進行的打壓,保證鹽脈不受圍剿?”

墨雋的聲音幾乎已經弱的為不可察,他慚愧的頭也抬不起來,用蚊蠅一般的聲音道:“不能……”

從長姐問出第一個問題,他就知道長姐的意思了。眼前尚有無數的艱難險阻等著她姐弟二人過關斬將,可他還在一個死了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主,外面灶戶說咱們鹽莊產出的鹽味道不正,顏色也不夠白淨,嚷著要個說法。現在都堵在咱們雋哥東郊西口的那個鹽莊鬧事呢。”紹酒急急匆匆進門,明明是數九寒天,額頭上卻急出了一層薄汗來。

墨暖噌的一下起身,冷笑道:“我就知道,必不會這麼安生。去查,看這些個灶戶近日都和什麼人接觸,若不是顧繡敬挑撥出來的事,我墨字倒著寫。”

墨暖隨手抄起一個賬冊,“柏酒去查,紹酒跟我走。”

墨雋似還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站在一旁,墨暖風風火火的披上大氅就要走。直到門檻前才想起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她眉眼中有著指責與不滿:“你還在這裡作甚?”

還未等墨雋回話,墨暖吱呀一聲推開門,朝著院子裡的小廝道:“找身小廝的衣服,家主要換。”

墨暖冷哼一聲,“走,今日帶你會會人間的豺狼。”

一路馬車踩雪,吱吱呀呀不急不忙的到了鹽莊,掌事人連忙迎上,緊跟其後的就是諸多灶戶,各個面色凶煞。

墨暖不急不徐的掀了馬車簾,小廝鋪了地凳,墨暖正要下車,一個年輕灶戶就人群簇擁著趔趄上前,柏酒眼疾手快地就推了小廝上去攔,這才沒摔了墨暖。

墨暖穩穩當當地下了地,看著那眼前一群等著出好戲地人也不惱,也不問責那個魯莽的灶戶,只盈盈一笑,那笑卻未深入眼底。

她朗聲道:“今兒個我墨暖來,為的是有人希望著能獲取更大的利,所以過來成全一二。所謂和氣生財,大家這些年和氣著過到今天,正好該是日子聚一聚。諸位且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