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沒搭梁有田的話茬,悶頭幹活,等到太陽西斜,找工頭領完工資,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天也黑了。

齊磊將今天賺到的十塊錢交給金芬芬,看也不看桌上添好的飯,邊往裡屋走,邊道:“你先吃吧,我這一身灰不舒服,洗澡去咯。”

他習慣性的說話帶著語氣詞,想在金芬芬面前當個沒長大的孩子。

金芬芬也清楚,可時間怎會如人所願,在什麼年紀做什麼事,順從違背的後果,都是有前車之鑑的。她攔住齊磊,略帶不滿道:“吃完再洗,不然我還要等你吃完飯洗碗,你少給我找點事做吧。”

齊磊苦笑,依言坐下來,將一碗飯囫圇吃完,連著打好幾個嗝,笑道:“諾,吃完了。”

金芬芬沒轍了,一肚子話來不及說,滿臉嫌棄的揮手,“快走快走,看見你就來氣。”等齊磊起身離桌,她若無其事道:“你該恨的是那個討雀妞的老闆。”

齊磊沒回話,逃也似的走了。

一晃眼,居然過去了好幾個月,如今再想起來那些事,也彷彿發生在很久以前。

逐漸燥熱的天氣,並不能讓齊磊冷靜片刻。

他將冷水一瓢瓢倒在身上,滿腦子都是金芬芬剛說的話。

真的只怪卓不凡麼?

沒有卓不凡,還有張不凡,李不凡……

總會有人開頭,有事發生,挑動打酒村這一潭死水,產生或好或壞的影響。

粗糙的手碰到臉,會有硌人的感覺,著實不太美妙,這種感覺齊磊常常會有,尤其是暴露在洗澡盆裡時。

小半年下來,打酒村的村民們都認為齊磊長大了。每天微笑著出門去工地上班,搬磚粉牆,從不挑活幹。不抽菸也不喝酒,掙到的錢一分不少的交給金芬芬。

這樣孝順懂事的人在鄉下不少,可再加上高大的身材,俊逸的長相,那就成了稀罕貨。

所以齊磊的名聲忽然而然的變好了,打酒村人知道他那點破事,不讓自家娃靠近,可外村人不知道啊。

提親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都快把齊磊家的門檻給踏平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齊磊會想,老孫頭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就跟他現在一樣,十里八鄉有名的俊後生。潦倒時,賺取名聲。

盛夏時節,建築工人的工作量激增,需要付出比往常多一倍的汗水來掙錢,然而工價卻不見漲。

休息時間裡,工人總是罵罵咧咧的,又將話題說到各自家裡,摩拳擦掌的打算晚上回家好好檢查一遍小孩的作業。

王二小也在這個工地上,一直都很懷念在青衝縣的日子,時不時的就要挑話頭說起從前。這天他又跟齊磊追憶往昔,聊起南門街。

沒想到齊磊一反常態的回了話,連李允文的死也不避諱。

梁有田眸光一閃,曉得齊磊是不甘心窩在打酒村了。

工人們心裡羨慕,問齊磊還有沒有在青衝縣幹工地的路子?

齊磊笑而不語,意味深長的看了王二小一眼,沒過幾天便辭了職。

梁有田一打聽,齊磊居然跑別的工地幹小工了,一切如常,只是在休息時會聊青衝縣幹工地的事。

他模糊猜出點齊磊用意,回到家糾結了大半宿,第二天辭了職。書吧

小半年前齊磊招工時,那可比過年還熱鬧,全村人就沒一個不湊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