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木天池信件中的內容,賈瑛能夠感受到,其實他的外公對於此事,內心是抗拒的,可南安王的數萬大軍就陳兵南疆,又讓他感到了忌憚,稍有不慎,就會被滅族。正因如此,才會糾結不定,問策於賈瑛。

或許他的外公在收到他的信後,會感到失望,甚至認為自己這個身上流有一般納西族血脈的外甥,徹底倒向了漢人一邊,祖孫二人之間,也會產生一條極難彌合的裂縫。

可還是那句話,對抗,是沒有出路的,還會白白搭上族人的性命。

不就是改土歸流嘛,土府和流府的區別又能有多大,文明的進步,就是人必須學會在規則中生存,並且能如魚得水。

土府的規矩是土司自己制定的,而流府則需要遵循朝廷律法。

可話又說回來,雲南遠在天邊,部族混亂,土地貧瘠,朝廷會投入多大的精力,去認真經營這片土地?自祖先那裡傳承下來的生活方式,豈會因為朝廷的一紙政令,就能輕易改變的了的?

最後,不還的依靠這些地方大族共同治理嘛?土司,無非就是從規則的制定者,變成了規則的執行者罷了。

可木氏制定的規則,本來也就僅僅侷限於納西一族之內,別說走出雲南,就是走出麗江府都會面臨巨大的阻礙,又有什麼好可惜的呢?

納西族不會因沒有土司而徹底消失的,不做土司,還可以做族長嘛,如今的麗江知府,不就姓木嘛?即便將來變成流府,這點也不會有所改變。

況且,想要徹底改土歸流,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恐怕不是一兩代就能完成的。

說實話,若是可能,賈瑛也希望木氏土司能繼續存在下去,拋開親情不談,木氏給他的助力可不小。

只是,他實在想不到什麼能讓土司成功對抗朝廷的辦法。

再有一層,他對於南疆也有自己的安排,一個部族之間相互混戰的雲南,並不符合他的要求。

當然,賈瑛也不會讓木氏上趕著,倒貼過去的,什麼東西,得到的太容易,就不懂得珍惜了。

賈瑛給木恩賜的建議就是,不衝突、不對抗,也不必表現的積極配合,靜觀後事走向即可。

這也是他的外公能夠接受的,最大程度的退讓了。

如果朝廷成功了,也輪不到木氏討價還價,如果失敗了,木氏依舊是雲南最大的土司之一,且不會影響木氏與大乾朝廷的關係。

這並非賈瑛異想天開,而是木氏擁有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納西人聚居的地域,位於南疆深處,遇難的西北角,周圍被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土司包圍著,是大乾朝廷控制力最為薄弱的地區之一,這樣的地理位置,給了木氏坐看局勢變幻的條件。

賈瑛在信中儘可能詳述其中利害,相信他的外公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執掌木氏多年,並且讓木是土司在他這一代,一躍成為最強大的土司之一,他外公木天池的智慧,並不比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差。

將信箋封好,剛送走了前來送信的木府族人,戚耀宗就來了。

“大人,金陵傳來訊息,年底之前,龍江船廠能交付十艘戰船,足夠咱們組建一支艦隊的。剩下的,預計在明年二月到三月之間,就會全部打造完成。”

“這確實是個好訊息。”賈瑛臉上露出了笑意。

“大人,等第一支艦隊打造好了之後,末將想帶這些兵崽子們,進行一次實戰。”戚耀宗說道。

賈瑛轉頭看向對方,笑問道:“怎麼,沉不住氣了?”

戚耀宗憤憤拍了一下身側的柱子,說道:“都被人堵到家門口了,末將可沒有大人這般心性。”

賈瑛督造新式水師艦隊的訊息,傳到了海上,近幾個月來,不斷有海上的盜匪上岸挑釁,甚至幾度殺到了崇明諸島附近。

賈瑛勒令各個衛所據岸防守,不得冒然迎戰,卻是讓軍中士兵起了不小的怨氣。

“小船打造的如何了?”賈瑛沒有回答戚耀宗的話,而是轉口問道。

一直艦隊,不僅需要裝備火炮的戰船,小船和快舟,也是必不可少的,甚至一支艦隊,就要配備幾十上百艘小船或是快舟,或是作為哨船,或是以作登陸接舷之用,不可或缺。

“大人放心,蘇州和鎮江的基礎船塢,都在加工趕製,不會誤了大事。”戚耀宗回道。

“大人,末將方才的提議......”戚耀宗依舊不甘心道。

賈瑛沉默良久之後,最終還是搖頭道:“繼續堅守不出,加緊操練士兵,敦促南京軍器局,務必在明年開春之前,將第一批武器交付水師裝備。”

“大人......”

賈瑛抬手打斷對方的話,說道:“一支新組建的水師,首戰極為重要,只許勝不許敗,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本官不會答應你的。咱們計程車兵,操練的時日還是短了些。”

“大人,只靠操練,是不可能練出一支百戰之師的,只有經歷過戰場的廝殺,才能打造出一支強大的水師,他們總是要迎敵的,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在戰鬥中訓練士兵呢?”

“你說的不錯,但本官此意已決。”

戚耀宗臉上浮現出濃濃的失望,他還以為自己終於熬出頭了呢,可這位膽子也忒小了些,戚耀宗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聽到的那些關於賈瑛的傳聞,是不是都是假的。

賈瑛沒理會對方的小九九,而是繼續說道:“讓鎮海衛出戰吧。”

戚耀宗聞言看了過來,面露不解。

賈瑛解釋道:“從新組建的兵員中,分批抽調到鎮海衛中,以鎮海衛為主,出海剿滅小股來犯倭寇,但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