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分釵

由於太子的口信,郭尋暫時留下穆南和懷珠父女的命。她二人被安置在一間偏僻漏風的營帳中,外面有兵將持戟把守。

秋雨瀟瀟,北風甚緊,雨滴打著屋簷,一縷縷抑鬱悲傷的氣質無形間彌漫,枝頭幾片枯黃脆弱的樹葉子。

懷珠守在傷重昏迷的穆將軍身旁,寒氣絲絲侵入肌骨,她卻把外袍摘下來給父親蓋住,自己渾然不覺冷。

晏蘇荷心髒砰砰直跳,她還從沒和太子哥哥單獨打過牌呢。

陸令姜此時卻攤手道:“我也輸了。”

他撂牌棄權,誰也沒辦法。誰都看得出太子是耍賴不玩,好像為了誰避嫌似的。晏蘇荷花容失色,雖成了最後的贏家,卻也成了最大的笑話。

懷珠面無表情,並不在乎。

情勢至此,盛少暄不給晏蘇荷追問的機會,調侃了句“太子殿下也有失手的時候”,飛快地重新洗牌。

第二局開始,盛少暄和黃鳶這次一上來就針對晏蘇荷,圍追堵截,片刻晏蘇荷就被殺得七零八落,首先淘汰出局。

隨即黃鳶落敗,盛少暄落敗,紛紛下場,許信翎自也早敗了。六七個人的局,桌上只剩下了牌技很爛的懷珠和牌技最好的陸令姜。

又剩下了兩個人,晏蘇荷以為太子這次又會撂牌棄權,陸令姜卻沒有。

陸令姜一直意猶未盡地玩著,小心經營,時不時輸給懷珠,且逐步蠶食,每次都不輸得太多,似乎是有意的。他時不時抬首,瞟懷珠一眼,情緒積攢到了極點。

兩人遲遲難分勝負,打下的長條形雀牌重疊在一起,好像有種不可言說的膩歪感,曖曖的燭光彌漫著旖旎。

全場的目光都聚集在兩人身上,黃鳶適時地嘖嘖嘆道:“阿珠厲害了,再努把力,快把太子哥哥打輸了。”

盛少暄笑,帶了些許引導的意味:“別這麼快下定論,太子殿下不一定輸呢。這樣,罰輸家親在場的某人一炷香時間,不許推辭哦。”

此言一出,晏蘇荷和許信翎齊齊震驚,險些以為耳朵出問題了。

晏蘇荷氣得臉色發白,太子哥哥是當朝表率,風光霽月的聖人,她的未婚夫,如何能在大庭廣眾下,和不三不四的女人親近?

欲制止,卻被黃鳶和盛少暄二人一唱一和地擋得嚴嚴實實,插不進話。

許信翎更是驚惱逾恆,他自小受最正統規矩的家風薰陶,男女授受不親,如此放浪形骸,成何體統?極度後悔帶懷珠來了這等妖亂的場所,萬一她再落在太子手裡,如何是好。

“你們……!”

卻不知在場的男男女女,雖衣冠楚楚斯斯文文的,卻一個比一個放得開,禮教規矩在他們眼中等於廢紙一張,這種場合本來就不會發生太正常的事。

一場下來,雀牌淩亂。

盛少暄清點著牌目,餳著眼笑道:“太子殿下輸了。”

按照規則,該主動去吻一吻。

眾人不約而同地瞥向白懷珠,若是別人自然不能這麼玩,但白懷珠本來就是太子殿下的妾室,兩人本就是最親密關系。

她敢跑,太子本來可以直接綁了她去,可他沒有。她像一隻風箏,雖飛在外面,線軸卻被太子握在手中。

場面悄無聲息地升溫、變燙。

等待一個吻。

磨蹭良久,陸令姜忽然反手去摟懷珠的細腰,垂首就要深吻下去,極為專注,極為情動,似包含了千言萬語。

乍一見懷珠,許信翎也微微怔忡。但也不算意外,她不嫁自己當然跟了太子殿下。

這一夜,他不止一次地偷吻她,再想吻她的時候,卻見她朱唇微動,忽然嚶嚀了聲“別動——”

陸令姜右眼皮一跳,狠狠指了指懷珠,原來是夢話。隨即又不免微微失落,知道她不會夢到自己。

再度抬眼,見懷珠已然醒來,一雙甜秀清澈的黑眸正盯著他。陸令姜一恍惚,置身夢中,連呼吸都凝滯了。

“醒了?”

她困得用手心蓋著嘴打哈欠,哼唧了聲,居然對他笑了笑,兩只酒渦雪亮亮的比暖陽還暖,之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他懷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