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生辰,一年只有一次。

懷珠只得回去換了身不曳地的衣裙,用溫水將頰側的淚痕擦幹,戴了帷帽,臨走前猶豫片刻,又悄悄揣了兩顆避子丸。

陸令姜早已等著她了。

他獨身一人撐著傘,身畔並無旁人,看來是一次微服出巡,“珠珠,這裡來。”

雨霧濛濛,懷珠雙手捂著頭奔至他身側,鴉黑的發上還是沾了些雨絲。

他含笑幫她拂去,“笨”,隨即牽住她的手往行宮外走,和諧而又自然。

行宮守衛重重,如密不透風的鐵桶,但太子和太子妃同行便無人敢阻攔,一路上的衛兵俯首跪拜。

懷珠皺眉搖頭,“你真是不可理喻。”

陸令姜有些自嘲,手心握了她裙上一截絲縧,沉浸在一廂情願的情緒中:“我什麼都答應,就怕你不答應。”

榕樹上千萬根象徵姻緣的紅繩飄蕩,兩人同在樹下,像定情一樣,顯得春情繾綣,甚為浪漫。

“神經病。”

怔了半晌,懷珠吐出一句。

她後悔了,再也不說這等沒邊沒際的話了,拎著羅裙匆匆跑開。

陸令姜瞧著她纖秀的背影,笑了笑,也沒追。左右同住在皇城之中,抬頭不見低頭見,她還能逃到哪去。

她剛才說什麼?

——“我現在就和你在一起。”

他默默在心中回味數遍,如一瓢清酒從心窩溢位來,四肢百骸無比舒服。

雖然她只是騙他的。

……

懷珠心緒不寧,自己冒失了。佛門聖地,該當澄心定慮,而非談情說愛。

冬陽刺眼,她揉了揉眼睛,又把擋光的白綾戴上了。佛經也沒心情再聽,準備喚了守在門口的曦芽,一道回梧園去。

石家人看到她獨自一人的背影,面色各異。剛才她身畔有人作陪,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現在——

石老爺記恨懷珠,太子就是因為她毀了他幼子的一隻眼睛。

石嬈看她不順眼,她搶了太子去。

石修和石韞兄弟倆皆垂涎與她的美色,心懷鬼胎,卻蠢蠢欲動。

這一家子人,都盯上懷珠了。

石韞一直認為懷珠是自己的女人,當年他連聘禮都送了,白懷珠卻硬生生被太子奪去,囚在別院玩了許多年。

這麼多年,他一直咽不下這口氣。

石韞來寺廟之前喝了些酒,慾念熏天,渾身燥得難受,恰好缺個女人解悶,便悄悄尾隨懷珠。

這長濟寺甚大,分為東禪院和西禪院。此刻弘忍大師在東禪院講經,香客們也都在聆聽聖訓,西禪院顯得極為靜闢,只有幾個灑掃的和尚。

陽光淡黃,涼風拂體,落葉沙沙。

懷珠察覺身後有個影子一直尾隨她,初時以為是陸令姜,又覺腳步聲不太對。

她故意停下腳步,那人影果然飛速朝她靠近,竟要一把抱住她。

懷珠閃身,石韞撲了個空,“白小觀音,別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