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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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嬈知懷珠嗜好看戲,扶懷珠拾階而上,戲臺子正唱著一出《普天樂》,馬丹陽三度任風子的橋段,咿咿呀呀,濃墨重彩唱唸做打,錚錚若玉石之聲。
戲是在人多時熱熱鬧鬧聽的,此時空自回蕩於寂寥園林之間,平添一絲詭異。
懷珠坐下,山間戲臺子逼仄,醽醁色菀菀柳絲低垂下拂湖面。這出園林秋色正佳,遠處孤魂野鬼在哭。仰頭見越來越濃的黑雲,霪雨已吞沒了最後幾縷天光。
山雨欲來風滿樓。
半晌聞得匆匆幾片腳步聲,太子殿下和盛少暄都到了。從盛少暄臉色的陰沉程度來看,外面鬧的動靜一定不小。
懷珠消極晾著不回頭,畫嬈發虛,矮身替懷珠行禮道歉:“太子殿下,姑娘不是故意的,也是情非得已……”
陸令姜淡淡打斷:“會保護你的主子很好,回去領賞,下去吧。”
畫嬈激靈,以為太子殿下說的反話,猶猶豫豫再欲替懷珠辯解,卻再沒機會。盛少暄知他們有話要說,知趣兒地坐在角落處靜靜看戲。
只剩他們兩人,懷珠垂眼坐著,手心玩著裙角一枚冰涼的珠子。陸令姜從後面輕輕搭住她纖薄肩膀,如握冰霜,她衣裙被雨浸,風一吹從裡而外透心涼。
他道:“下雨了也不知撐傘,身子剛好點,淋著了又是一場風寒。”
摘下自己的鬥篷披在她肩頭,動作溫和,平平常常,卻並無興師問罪之意。
懷珠默默推掉。雙目還覆著白綾,哪有是看戲,分明在刻意等他。
她問:“殿下,準備怎麼治我?”
他道:“我沒說治你,是你治我。”
氣氛凝滯。
半晌,陸令姜續續道:“真要我罰?”
懷珠反問:“你會放過我嗎?”
他含笑揪她過來,兩根白淨長指輕佻地放到了她嘴裡,摁住了舌頭,幾分威脅的冷意:“那好,這條靈巧的舌頭我先拔下來泡在藥水裡收藏,免得它的主人再出去亂說話。”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懷珠咳嗽了聲,幹嘔著。
陸令姜笑意褪了,指尖還懸掛幾絲晶瑩的液。他不是真要罰什麼,與她笑謔幾句全為了輕松氣氛,告訴她有什麼事他都兜著,不必緊張,她闖出天大的禍也無所謂,他永遠會向著她。
兩人凝神互視,陸令姜淨了手,重新去握她手上的正常位置,暖意激蕩於二人掌心間,陰冷潮濕的天氣中分外珍貴。
陸令姜瞳孔清澈地倒影著她,換回正色,引她坐在太師椅上,自己則掀袍單膝跪在她面前,兩人視線平等以便於更好地說話。懷珠的角度,剛好看到他喉間那道觸目驚心的橫疤。
“好了懷珠,我昨晚和你說那些個貴女不好惹叫你小心,現在知道厲害了吧。打了她們就打了,你也別往心裡去,沒有任何問題。”
他誠然道,“你才是我的自己人。以後碰見了麻煩也可以叫畫嬈出手,出了事我替你兜著。盛世美人,白小菩薩,我只怕你流淚,嗯?”
他沒告訴她今天他確實有事來不了,但不放心她獨自一人,即便有白老爺護送,到底還是親自來了。
碰見晏蘇荷也純屬偶然,他到這兒沒見到懷珠,撞巧才同晏蘇荷走一段路,並非什麼太子和太子妃相伴遊寺。他連晏蘇荷一正眼也沒看,一片裙角也沒摸。
他心裡眼裡都是她。
“至於公開,你願意公開我們的關系,婦唱夫隨,我皆隨你。左右不日搬去東宮住,到時候普天皆知我們相愛,也無需藏著掖著了。”
陸令姜微微仰著頭,神色柔情似水,平日冷漠的三眼白也充滿繾綣。
他之前選擇不公開全是為朝政考慮,雖然他和她後來是相愛的,但他們的相遇卻被扣上了強娶民女的帽子。
懷珠心悅他,依賴他。今天他為她在韓若真等人面前撐了腰,也沒計較她大膽妄為捅出二人的關系的事,還巴巴找過來輕憐密語說了這樣多的軟話,她的心結應該解開了。
他想著她這尊觀音,他一生一世都守在身邊,兩人好好過。眼睛的病他也會幫她治好,她這一生都會十分明亮。
懷珠卻依舊淡著面孔。
挑一個春和景明的日子。
懷珠的態度平靜,他問的話沒答,唯餘空蕩蕩的戲音。
一段孽緣已走到了盡頭。
她摸著金子,無奈搖頭。
那人縱然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做事挺滴水不漏的,還知道偷偷塞。
在梧園搬家時他一直在自己身邊,也不知何時動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