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探望

在白府休養了幾日,懷珠與許信翎相約著去郊外,給無辜慘死的丫鬟曦芽建一座墳,灑三杯水酒祭奠一番,以慰曦芽的在天之靈。

許信翎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腿骨受挫得厲害,走路時仍微微跛腳。

懷珠道:“你若不方便我自己前去便好,瞧著你走路有些費勁兒。”

陸令姜說的,也是事實。

許父亦瞪眼,回頭低喝:“混帳,竟有此事?”

許信翎未及開口,陸令姜打斷道:“許大人,自然有。您家好兒僱兇搗亂,栽贓嫁禍東宮不算什麼,卻為何還事後殺人滅口,蓄意使橋體坍塌,斷送了幾百號流民的性命?”

此言一出眾臣嘩然,許信翎更面如白紙,他沒有殺人滅口,那橋塌陷他也很惋惜,“不,陛下明鑒,臣不會……”

陸令姜道:“怎麼不了,嗯?倖存的活口已在北鎮撫司獄中了,許大人還請親自去對峙,或者讓諸位卿家評評理。”

群臣議論紛紛,輕蔑惡心之色,沒料到一向清白的許家如此齷齪。到底是看太子殿下慈悲,柿子撿軟的捏。

許信翎是剛入仕途的青年,如何能經得起這般唇槍舌劍:“你血口噴人,東宮難道就幹幹淨淨嗎……?”

他越說越不像話,皇帝怒了,摔個茶杯。本朝以仁孝治天下,最恨官員勾心鬥角,貽害百姓,竟要流放許家。

許父子才知中了人家的圈套。滿朝文武大多背倚監國太子,多年來大樹乘涼,竟無一人替許家求情,最終還是陸令姜本人鬆口才免於流放。

鎩羽而歸至自家門庭,許父迎頭給了許信翎一耳光,大怒道:“小兒放肆,何苦去招惹那太子?”

如今陸令姜在朝堂上反咬一口,輕飄飄一句“想來許少卿只是暫時糊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右一句“但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不宜再選為朝廷表率”,順理成章拿掉了許信翎進內閣之名額,且終生不得再進,許氏多年寒窗苦讀之功毀於一旦。

許父心疾發作,勒令許信翎去家祠忠君報國的牌匾前跪著,靜思沖動之過。

許信翎渾渾噩噩,雖終生不得進內閣,但此事他並不後悔。掏出當年與懷珠姑娘定親的信物,細細撫摩觀看。他承認彈劾陸令姜,有一部分原因為了白懷珠。

那時候她父親長生剛中舉,風光得意,兩家結為秦晉之好。後來她家生了變故,許家便主動退了婚。

許信翎一直對懷珠心存愧疚,後來千辛萬苦往白家尋到了她,卻見她含著淚,說太遲了。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她。

隨即,白小觀音便神秘失蹤了。

直到前些天他才知道,原來她被太子一道旨意搶婚了去,囚在私邸淫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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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了,微微見陽光,遍地潮濕泥土的腐朽味。天又陰了,太陽又被雲彩遮住,雨點敲打水面漣漪萬千。臨邑的深秋,便是如此陰晴不定。

太清樓,懷珠備了把傘,叫下人在外等著,自己緩緩走進二樓的雅間。

妙塵師太等待多時,見懷珠過來,緊緊抱在一起:“自你從白家離開,師父一直沒機會見你。這次藉著承恩寺辦佛會,人多眼雜,才得以混進城找你。”

懷珠叫了句:“師父。”

妙塵師太是懷珠的師父,也是恩人,從小教她劍法、佛經,更收留她這棄嬰,託付給張生和秋娘夫婦倆收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