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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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這稍一分神之際,懷珠已拎著襦裙站在椅子上,將他手中毛筆靈巧地搶了過去。
她輕哼了聲,沾點得意。然樂極生悲,腳下一滑,搖搖欲墜險些摔倒。陸令姜下意識接住她,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的頰側涼涼的,對銅鏡,自己也變成了花臉。
“你……”
他輕嘶,倒吸了口涼氣。
“無法無天!”
懷珠見陸令姜也成了這個樣子,破涕為笑,懶懶黏在他身上不起來,大逆不道地用他的蟒袍擦臉。
陸令姜無奈,想出言喝止,隨即又算了,娘子大於天,娘子用蟒袍擦擦臉算什麼,將來用龍袍擦臉他都答應,也是一種甜蜜的幸福。
“太子殿下也落得這般田地。”
“你個促狹鬼!”
他笑著,也有點嗔怒,兇狠地擰她的雪腮,想把她的伶牙俐齒拔下來。胡鬧之間,一看桌上寫好的請帖沾滿墨跡,儼然沒法用了,還得重寫。
此時宮人通報剛剛回城的範大將軍求見,稟告西南叛軍之事,見平日豐神雋秀的太子殿下臉上就有長長的一道墨跡,嚇得不知所措。
陸令姜輕咳了咳,旖旎的衣衫,脖間的唇印,確實無法見人。他似笑非笑瞪了懷珠一眼,傳人來洗漱,打疊衣冠斯文齊整。又叫懷珠先回避,勒令她將請帖全部重寫完作為懲罰,晚上要檢查。
懷珠不服氣,分明自己先被畫成花臉的,能不能洗幹淨還兩說,他居然還反過來罰她,哪裡說理去。
一身熱毒漸漸冷卻下來,她又懊惱,又自咎,方才怎麼就吃了迷魂藥和陸令姜鬧起來,難道一顆心真淪陷了不成。
陸令姜很好——是她昨日騙許信翎的話。才區區一日而已,她便打心眼兒裡覺得他確實很好了?
懷珠隨著丫鬟匆匆往湢室清洗,靈秀的身影似一道輕煙從太子書房閃出。
前來複命的範大將軍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書房軍機重地,居然有女子出沒。
太子殿下即將聘白氏一個庶女為太子妃,對她寵愛非凡,九州上下皆有耳聞。更傳說此女和叛軍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僅是反賊妙塵的關門弟子,更與叛軍首領穆南沾親帶故。
太子殿下向來深明大義,何以留個誅九族不足以贖罪的叛軍之女在身旁?
範大將軍稍一思忖茅塞頓開,怪不得太子殿下對西南捲土重來的叛賊胸有成竹,原來是有這麼一顆活生生的棋子囚困在手。
她若真是反賊穆南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那麼不費一兵一卒,便可用作誘餌,捏住穆南的軟肋,何愁穆南不束手就擒。
……
懷珠回到水木閬苑,用了兩個時辰把十一張請帖都寫完。她的簪花小楷靈秀好看,筆墨泅染,撲面而來的書卷氣。幾個伺候她的小宮女,連連誇贊太子妃的才氣。
懷珠端詳著那些請帖,心裡怪怪的。她的筆跡殊麗,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若是被人知道她如此積極認真地寫請帖,定然誤會她熱衷於這樁婚事……其實不是的。
若非她怕陸令姜回來,見她沒完成“懲罰”而再度磋磨她,自己才不會如此聽話。
思潮反複,一時煩躁,她想撕掉算了,藕官姑姑卻先一步將請帖收起來,等著蓋太子和太子妃的金章。
“姑娘的字寫得極好,不愧是書香門第薰染出來的,太子殿下見了定然滿意。”
懷珠暗暗腹誹,他滿意,她卻不滿意。抽了一張請帖在手,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唇角卻莫名其妙露出點笑意。
自己的字確實是極好的,甚至比陸令姜的還好。他昨日那麼癲狂地跪在她面前,若叫他看看她親手為婚禮寫的請帖,他會作何表情,又會把自己抱起來開心轉圈麼?
這般想著,懷珠從水木閬苑走出,屏退了婢女,徑直來到南書房。內侍卻告訴她太子殿下在和範大將軍議事,並不在此處。
此時天色已將近傍晚,五色晚霞豔豔燒得十分好看,葡萄酒般玲瓏剔透的顏色令人沉醉。君臣即便議事,也議了將近三個時辰。
懷珠拿著張請帖,百無聊賴,在偌大的東宮中有些迷路,想著藕官姑姑她們總會找到自己,便信馬由韁地散著步。
懷珠咬著唇,威脅:“你若不答應我,我餘生只要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想盡辦法逃離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為止。”
她的要求僅僅是救一個風燭殘年七旬老人性命,甚至可以讓穆南名義上假死。
透骨釘之毒太毒辣了,要人命就要人命,為什麼還要人飽嘗折磨之後再死?
陸令姜微有驚訝,眨了眨仙鶴目,像深情凝望情人,笑浪著抖了抖她的鏈子,“好啊,那你就試試。”
她越要逃避,他還越要追。
懷珠心口起伏,氣急墮淚,一巴掌險些打過去。他確實有那個實力困住她一輩子,饒是他殺了她的親爹爹,她也得在榻上承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