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姜被她看得發寒,緩緩鬆了開。

那塊瘀痕顯得更青,更顯眼了。

一朵無主嬌花流落在外,自立門戶,等於昭告天下人人皆可採擷。

附近眼科聖手幾乎請遍了,要麼直接拒絕,表示懷珠的眼疾迴天乏術,要麼漫天要價,騙財騙色,眼睛越治還越壞。

漸漸的,懷珠接受了下半輩子眼盲的事實。

許信翎說的沒錯,只要適應了黑暗,就會發現黑暗其實沒那麼可怕。拄個盲杖,運用耳力,照樣能正常生活。

她不再請大夫了,手裡的銀錢本就不多,不該再浪費在買購高價藥物上。

白老爺曾帶懷安造訪了一次,上來就劈頭蓋臉責罵懷珠。

“你看看外面被你招來了什麼人?”

流氓混混,花花公子,整日徘徊在門口,挑引逗樂,妓館門前也沒這麼熱鬧,成何體統。

她還是正經姑娘嗎?

哪有正經姑娘自立門戶的,家中無男丁,錢糧如何來,賦稅如何交?

何況她又是個半瞎的。

她養父雖給她留下了一些財産,但數量不多,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白老爺勸懷珠早點給太子殿下認錯,與殿下重歸於好,莫再不識好歹。

得罪了太子殿下,可不是鬧著玩的。

懷珠咂著茶,沒任何波動。

待白老爺說完,送客。

白老爺怒,斥她冥頑不靈。又見她實在可憐,居高臨下地施捨了些財物。

以為她會感激,東西卻統統被丟出去。

管家說:“我們姑娘從不收禮。”

白老爺出門一看,竟有無數佚名的禮物堆在門口,其中還包括太子殿下種的那些鳶尾花。

原來她還遠遠沒到要人施捨的地步。

白老爺氣結,拉了懷安拂袖離去。

懷珠無喜無怒地坐了會兒,未久,妙塵師父又至。

妙塵師父身份特殊,與叛軍沾親帶故,此番潛回城裡冒了極大風險。

懷珠有些驚訝。驀然想起,陸令姜已察覺了妙塵師父的存在,眉心一跳。

師徒二人只有半炷香的時間共處,妙塵師父道:“那日你和懷安沒跟師父走,後來被捉了,著實遺憾。”

懷珠曉得妙塵的言外之意,但她仍然只貪圖安逸的生活,無意參與反叛。

妙塵抿了抿唇:“懷兒,你總惦記著養父母,就沒想過你親生父母是誰嗎?”

懷珠還真沒想過。

在她心裡,養父母就是親生父母。

“你親生父親一直在找你……”

妙塵的一腔話堵在心裡,欲拉攏懷珠入夥,終究是做不到的。

“罷了。我看你也不在乎。”

懷珠淡淡嗯了聲:“師父。我現在的生活挺好的,不想改變。”

妙塵:“眼睛呢,眼睛你也不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