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退婚

黃鳶的聲音雖小,晏老爺和晏夫人卻清晰聽見了。原來太子這些日深居簡出,耽溺於花草,全為了治這瞎子外室的眼睛。太子之所以打定主意跟自家女兒退婚,也是被這外室攪的。

晏夫人心頭極為不平衡,沉沉道:“白小姐。你縱有手段迷惑太子,可知太子已有正經的太子妃,憑你的身份即便入了東宮最多也只做個奉儀,為人妾室,有何意義。”

晏老爺亦搭口責備道:“你爹白老是位正人君子,一生清白,不想養出你這種女兒,當真白門之恥。”

太子去追懷珠,究竟發生了什麼?

未多時,下人們魚貫將一箱箱衣物、妝奩、書卷筆墨搬出,說四小姐吩咐的。

白老爺腦袋糊塗,有點看不懂太子和懷珠的關系。難不成他這女兒要直接搬去東宮,和太子殿下住一起?

……

懷珠入了白府閨房,沐浴薰香,將這幾日的狼狽洗去。又打疊發髻齊整,簪以長折股釵,穿個百疊裙配以酢漿草結,保持儀表潔淨。

懷安驚嚇過度,累得已經暈過去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懷珠最後看了眼弟弟,掩閉房門,來到庭院。

她的東西本就不多,四五箱雜七雜八的物件,下人們已全部搬到馬車上去了。

養父母張生和秋娘曾用畢生積蓄買下一棟別院,就在城南街,地契上寫的是懷珠和懷安姐弟倆的名字。因房産太小,入了白家後,白老爺也未曾侵吞過。

如今,懷珠搬去那裡住。

從此自立門戶,與白家再無瓜葛。

連下了幾日的雪,庭院裡光禿禿的枝條剞剞倒倒的,北風勁且哀,積雪晶瑩反光,樹上幾只黑羽毛的烏鴉,呱呱嘶鳴。

懷珠雙眼覆了擋光的白綾,撐起一把竹骨傘,摩挲著牆壁,踏出白家門。

她眼睛越來越不好,白綢需覆得越來越厚,視線模糊,幾乎算是個盲人了。

陸令姜立在原地,聞她出來,眼圈一紅,抖落了肩頭薄薄軟軟的雪漬。

一面對她,他彷彿更像個臣子,神色溫柔,傷感,什麼淩厲的氣勢都沒了。

“懷……”

兩人相對無言,彌漫著疏離和冰冷的氛圍,彷彿距離最遙遠的陌生人。

畫嬈此時從內院沖出來,跪在了懷珠面前:“姑娘。”

懷珠一怔忡,下意識皺了皺眉。

畫嬈是陸令姜的人,監視她的各種動作,這次的事就是畫嬈洩密的。

畫嬈兩行清淚,也曉得自己的過錯:“奴婢辜負了您,不求您原諒,就最後再給您磕個頭。”

懷珠之前算到陸令姜可能監視自己,於是打發了晚蘇等看似心懷不軌的大丫鬟。然算來算去,終究沒算到這自己有生死之交、看似最忠誠的畫嬈,才是陸令姜真正的眼線。

她似嘲似憐,輕輕笑了聲。

畫嬈哽咽道:“姑娘,您不要恨奴婢。殿下對奴婢的母親有救命之恩,奴婢必須知恩圖報。”

那日懷珠給許信翎寫了信,畫嬈很為難。猶豫再三,終究沒有第一時間報知太子殿下,給懷珠爭取了逃跑的時間,否則懷珠連白家門都出不去。

懷珠神色疲頹,對畫嬈雖說不上恨,也沒法原諒。她被算計是她技不如人,但多年來的主僕之誼,全在畫嬈背叛她的瞬間一刀兩斷了。

想來,畫嬈幫了陸令姜這麼大一個忙,定會得到一筆不菲的褒獎吧。

她略過畫嬈,淡聲道:“以後你我各謀出路,你不必跪我,去服侍你真正的主子吧。”

畫嬈一陣愧悔。

陸令姜聞此情緒有些失控,眼皮一跳揮手叫畫嬈退下,過來死死攥住懷珠的手腕,顫著聲音說:“你非要走嗎?”

她雪白的藕臂上還有一小片深青色的瘀痕,幾許風月味道,是昨日他弄的。

懷珠眸中撒著一點冷意,淡淡瞥著他魯莽的肌膚接觸,不適宜的親密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