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失意

太子殿下從白家歸來,不聲不響,表面上平靜無瀾,腳步卻是蹣跚的。

身為友人的盛少暄和傅青看在眼裡,唏噓不已。

玩,太子平日總說玩,這下玩脫了。

幸好外人不知堂堂太子被一介庶女甩了,還跌得如此之慘。

幾日來太子殿下雖還正常上下朝,卻深居簡出,沒事就喝悶酒,也不見客。晏家多次來探問情況,都遭婉拒。

然而,太子膩得卻比預料的還快。

懷珠回白家住,本以為陸令姜會糾纏不休,誰料連日來清淨,太子連個人影都不露,亦未見趙溟來送東西。

他向來的風格是死纏爛打,乍然這般,還有點讓人不適應。

臨別之日他戀戀不捨,說得山盟海誓,溫柔雅謔,婚嫁之約,好似只是一紙空談。只有他們在一起時候才熱乎,分開之後便各自冷淡了。

這種情況,很像是太子有了新歡。

白老爺急得團團轉,擔憂懷珠失寵,白家本面臨抄家之危,全仗著太子才得以轉危為安。今後若沒了太子的扶持,白家可如何在皇城下立足?

“懷兒,你做了什麼事惹殿下生氣沒有?”

白老爺嚴重懷疑太子殿下納了新妃,將懷珠拋在腦後了,逼著懷珠給太子寫信,陳述深情,好歹將太子的心挽回。

懷珠不樂意。自己捅了陸令姜一刀,饒是他胸襟寬廣不治她的罪,內心也不可能不介懷,加之趙溟等人都厭惡她,陸令姜另尋新歡是再尋常不過之事。

而且他身為太子,周圍的阿諛奉承者太多了,環肥燕瘦,爭奇鬥豔,哪一個不夠他滿足男人那點癖好的。

從前懷珠絞盡腦汁、想方設法也斷不掉與陸令姜的糾葛,現在卻這麼無聲無息地熄滅了,自然,尋常,一切心照不宣。

懷珠覺得,不失為一件好事。

只是藕官每日雷打不動地送來熱騰騰的湯藥,逼著她喝下,好像這是她和陸令姜唯一一點微弱的聯系。

每每問起,藕官總說太子殿下吩咐的。估計陸令姜也就隨便吩咐一句,唯藕官這麼鍥而不捨地執行。

這世界好生明亮、美好。

趙溟過來迎接:“太子殿下,又下雪了,您在這站著做什麼呢,快快上馬車回東宮吧。”

昨晚趙溟沒來接駕,知殿下自有落腳處,自己莫破壞了好事。

陸令姜鬆了鬆身上的長披風,擺手,獨自踏在薄薄軟軟的一層積雪上。

他不想憋在狹窄馬車裡,只想在天地之間走一走,將這喜悅的滋味銘記於心。

真痛快啊,真高興。

粉末似的雪花落在手背上,涼絲絲,根本澆不滅他滾燙的熱忱,極度的興奮。

他一腔熱血無處發洩,燙得自己快炸裂了,正好藉著雪氣涼一涼,在寒冷的雪氣中自由自在地呼吸。

陸令姜從沒覺得自己二十多年來的人生如此春風得意過,他最珍愛的寶物——懷珠,失而複得,便是現在立刻倒地而死,也死而無憾了。

就在剛才,懷珠說完那番話,他的心快化了,立即追問道:“讓我先回去,你考慮考慮是什麼意思,需要考慮幾日?”

懷珠晨起尚睏倦著,懶洋洋的不愛說話,對他也愛答不理。顯然她只是隨口一說轟他趕緊走,她好睡回籠覺。

他也不逼她,以手作梳,一下下攏著她軟蓬蓬的長發。窗外明媚的雪光經水紅色的閨帳透進來,將榻間繾綣的風情映得一覽無餘。二人對望一眼,均春心萌動。

雖然昨晚並未真發生什麼。

過了片刻,陸令姜淡淡道:“莫如就歲首之日吧,咱們一塊過年,守歲,看煙花,貼春聯,那天你告訴我準信兒。”

嗓音寧和,也似窗外靜謐的落雪,充滿了幸福的憧憬與希冀。

懷珠上揚地嗯了聲,似有疑問。一隻小貓闔著眼睛,睡意朦朧的姿態。

“守歲?”

這是他們之間一個小小的約定。但往年懷珠住在春和景明別院時,每當除夕夜,陸令姜都會忙著在宮裡飲宴,沒空顧及她。

年年象徵熱鬧團圓的除夕夜,都是她獨自一人在寂寞中度過的。她又沒什麼親人關懷,已經忘記團圓是什麼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