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遷其怒,不怨他人

顧亭玉再敲了一下門,正準備再問一句,就聽見對方的聲音,便從容的開啟門,房間裡的兩個人各有神情,一個面無表情,一個有些小驚慌。

沈清抓了抓衣擺,尷尬的問好:“顧姐姐,早上好。”

也太尷尬了,他們正談論著人呢,曹操就到了,都不知道對方在外面站了多久,要是把剛剛那些話都聽進去就糟糕了!

顧亭玉絲毫不知道她的想法,含笑打了聲招呼:“你好像又長大了一點,看來紫雲道友說的是真的,你之前不是說餓了嗎?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

沈清尬笑幾聲:“我聽說師姐醒了,怎麼著也得來看一下,倒是顧姐姐,怎麼也到這來了?”

顧亭玉看向陳非:“來找陳道友說些事,不知道陳道友有沒有這個時間?”

陳非略微思考,頷首點頭。

沈清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師姐,顧姐姐再見。”

顧亭玉搬了張凳子,坐到陳非床邊:“沒想到陳道友病得那麼重,現在才醒,滿肚子的疑問也只能現在才說。”

陳非道:“你要說什麼就盡管說。”

顧亭玉道:“那我便說了,陳道友方才與那孩子說的內容我很感興趣,想問陳道友一句,陳道友是否知道——”纖纖玉手輕指天上,“‘天命’一說,或者做了什麼預知之夢,又或者得到了什麼能窺探天機的法器?”

陳非皺眉,警惕的盯著她:“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惡意,若是我真想做什麼,在秘境裡就該揭穿你了,怨女之軀。”

陳非眼神一厲,拿起手邊的刀出鞘,半截出鞘的刀刃對上顧亭玉膚如凝脂的脖子,再抖一下,鮮血就會從傷口流出:“你什麼都不怕嗎?”

顧亭玉沒有皺眉,更沒有任何害怕的神色,柔中帶剛:“我當然不怕,殺了我對陳道友又沒什麼好處,而且陳道友之前在溪邊就留了我一命……”

陳非連忙打斷:“那你就半點不怕我這次直接取了你性命?”

對方半點不慌:“道友,我只是想找你問點事,並不想以此威脅,你所想了解的那些事情,或許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陳非有些懷疑,顧亭玉又怎麼會比天書更加清楚呢?而且之前顧亭玉所說的“預知夢”也讓她有幾分在意,索性幹脆開啟天窗說亮話,即便到時候顧亭玉真的拿這個來威脅她,也得較量著天命這個成分,到底有多少人會信。

陳非把刀收回刀鞘裡:“你想問什麼?”

“沈清問我為什麼沒有活下來?我想知道。”

陳非:“顧大小姐還真是順風耳啊,這麼點聲,還能聽得見?”

顧亭玉微微一笑:“請如實為我解答。”

陳非道:“你自出生時就體弱多病,受顧氏關系所累,身負受人追捧的單靈根卻無法修煉,顧家嫡系只你一人,萬般心疼你,帶你四處求藥看病,幼時你在陸家遇到了受人欺負的陸蕭,從旁幫助了他不再受欺負,至此,你們倆的緣分開始。”

“後來醫者萬千救不了你一人,陸蕭立誓要幫你,你與他關系極好,可惜……因他仇敵,你死了,死前將自己的靈根送給他,希望他幫你報仇,也希望他不再受欺淩,僅此而已。”

顧亭玉靜靜的聽著,始終沒有不可置信的樣子,聽完之後只是挑眉,發出一聲感嘆:“原來是這樣。”

不對,不應該是這個反應,任何的人聽到自己的未來都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哪怕否認,害怕,都應該有些表情,顧亭玉秀美的臉上卻仍是端莊的笑。

陳非道:“你,看起來不是很驚訝。”

顧亭玉垂眸,眼中波光流轉:“我多年前,曾做過一個夢,就是像你說的一樣。夢啊,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的,只記得醒來的時候好疼,好疼,那個夢嘈雜無序,我分辨不清真假,可是我知道,那會是我日後的‘天命’,我的未來。”

陳非:“……”

害怕,惶恐,沒有用。那個夢越清晰的時候,她就要死了,後退還是拒絕也無法阻止越來越相合的人生。

陳非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梗塞了一下,啞聲問:“什麼時候?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的?”

“大概是見到阿蕭時吧,”顧亭玉歪頭,提起那時候眼眸就像灑上了星辰,“他那時候人瘦瘦的,又髒兮兮的,但是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來夢中說要治好我的身影,當時我怎麼都不相信,夢裡的那個人看起來那麼沉穩,以前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陳非問:“你不恨嗎?你的出生,你存在的意義都是為了他,體弱多病,不能修煉,都是為他名正言順的拿你的靈根而産生的合理,你一點都不恨嗎?”

“以前恨,恨他為什麼要來到這裡,為什麼我要來碰見他。恨他,討厭他。”顧亭玉淡笑起來,“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