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來寶就剩陳桃子這麼一個姐姐還沒嫁人了,要嫁也得嫁個能給他帶來好處的人家才行,不然別說陳桃子,他都不帶同意的。

這下陳桃子倒是無話可說了,心裡也有些遲疑,只能求助於馬嬸子。

“媽,你怎麼看?”

馬嬸子沒急著表態,她對陳桃子看上陳遠川這事兒並不像陳來寶反應那麼大,而是在心中權衡利弊。

通常你喜歡一個人時,對方未必也會喜歡你,但討厭一個人,往往都是相互的。別看劉銀鳳不待見馬嬸子,馬嬸子其實也不喜歡劉銀鳳,或者說是嫉妒,見不得劉銀鳳好的那種。

她倆孃家都在一個地方,隔得也不遠,彼此打小就認識,可過得日子卻不盡相同,劉家老兩口還活著的時候,就得了劉金鳳和劉銀鳳兩個閨女,人家也沒非得硬拼兒子,還給閨女起名金鳳銀鳳,顯見得珍愛之意,而馬嬸子的爹媽生了好幾個閨女才得了一個兒子,這從取的名字就能看出來了,她們姐妹幾個的名字,一水的都帶著個弟。

馬嬸子內心裡其實特別討厭自己的名字,輕易都不願意提起。本來自從嫁到前進生産大隊,已經很少有人再喊她名字了,年輕的時候都是叫某某媳婦,年紀大了以後要麼叫她來寶他媽,要麼叫她馬嬸子。只有那劉銀鳳,就喜歡馬順弟馬順弟地喊她,馬嬸子每次聽到都恨不得把劉銀鳳的嘴堵上。

在孃家的時候就不提了,嫁人之後也不知道是什麼孽緣,她跟劉銀鳳竟然又成了鄰居,偏偏她男人早死,留下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孩子養大,還只得了一個兒子。那劉銀鳳呢,別看陳愛國年輕的時候身體就不好,磕磕絆絆地竟然也活了這麼些年,前不久才蹬腿去了,死之前還給家裡謀了個工人,劉銀鳳又生了四兒一女,除了在大隊裡的名聲,自己是樣樣都比不上那劉銀鳳,就連這好名聲都是自己苦心經營來的,就說她能不嫉妒劉銀鳳嗎?

只是這層隱秘的心思,馬嬸子從沒對人提起過,包括自己的兒女。現在知道陳桃子看上了陳遠川,她內心裡並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好,她閨女要是能拿捏住陳遠川,任憑劉銀鳳再厲害,還不是得補貼他們家,隔壁可是出了個工人的,劉銀鳳手裡肯定捏著不少錢。

在調教閨女補貼孃家這一點上,馬嬸子從不懷疑自己的手段,想到未來劉銀鳳可能會有的臉色,馬嬸子就覺得心中暢快,所以她非但沒打消陳桃子的念頭,反而還給予了支援。

“我倒是覺得大川人不錯,別的不說,他可是老大,以後分家劉銀鳳不得跟著他過,家裡的大頭都得是他的。至於養家的事兒,你們忘了,陳鼕鼕說他爸特別會抓野雞,這事兒應該是真的,他們家肉都吃不完,還怕養不了家。”

那天李二牛父子倆雖然沒抓到隔壁的把柄,但馬嬸子覺得陳鼕鼕應該沒亂說,別人抓雞或許不容易,就陳遠川那單手能把一個大漢拎起來的武力值,抓起野雞恐怕真不是啥難事兒。

再說了,隔壁確實三不五時地傳出燉肉的香味,以她對劉銀鳳的瞭解,那人不說多麼吝嗇,也絕不是個敗家的,不可能見天地買肉吃,所以陳遠川養家的能力不用懷疑,現在就看陳桃子能不能順利嫁過去了。就她和劉銀鳳的關系,要是走明路,指定一張口就得被撅回來。

“對,還是媽說得有道理。”陳桃子得了馬嬸子的肯定,對自己的眼光也不再懷疑了。

就連陳來寶想起野雞的事兒也不那麼堅決反對了,要是陳遠川真的很會抓野雞,他姐嫁過去,他不就也能經常吃到雞了。

“三姐,陳遠川對你是個什麼意思?”

提起這個,陳桃子就很是羞惱。

“別提了,他看見我就躲著我,我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你們說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馬嬸子皺眉,既如此,少不得要使出些手段了,她不像陳來寶關鍵時刻掉鏈子,也不像陳桃子瞻前顧後磨磨唧唧,馬嬸子這人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講究個一擊即中,很快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杏子的未來婆家前些天託人傳了話,說是想把婚期放到秋收前,這樣一來就沒幾天的事兒了。”馬嬸子估計那家人一來是想早點兒把杏子娶進門,好照顧家裡,二來是想秋收的時候能多個勞力,她本來還想拖一拖的,現在倒是準備應下了。

“那又怎麼樣?”陳來寶不明白這事兒跟他二姐陳杏子的婚事有什麼關系。

“按照咱們這兒的風俗,到時候你不得找幾個本家兄弟給你二姐送嫁,咱們和隔壁雖說早就出了五服,可好歹也是這麼多年的鄰居,又是同一個姓的,你到時候就叫著大川,還有其他幾個關繫好的親戚一塊兒去送嫁,記著當著其他人的面喊他,他應該不會拒絕。等送嫁回來後,我給你們準備桌席面,你再請大夥吃一頓。”

後面的事兒馬嬸子就沒有再細說了,也不好再說了,只讓陳來寶照著辦就是。

陳來寶一知半解地應了,轉頭就找了個陳遠川上工的日子,當著大夥的面邀請陳遠川一起去給他姐陳杏子送嫁。

給他姐送嫁?

陳遠川總覺得這陳來寶別有用心,話說他倆的關繫好像不怎麼樣吧。不過陳遠川想了想,還是答應了,自來只有千日作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他倒要看看這陳來寶打的是個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