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蕭幹感嘆道,“這個穆栩雖和咱們家有殺弟之仇,但拋開這些不談,他的確是南朝裡少有的明白人,知道與金國合作,乃是與虎謀皮之舉,不像那些南朝君臣,只顧眼前利益,卻全然不顧將來之事。”

蕭普賢女不傻,一下就聽出蕭幹話裡對穆栩的欣賞之意,她當即就不幹了,忙質問道,

“怎麼,你莫不是竟要忘了三弟之仇,與自家仇人穆栩合作?”

蕭干連忙答道,“姐姐休要誤會,我原先確有此打算,還曾拜託林牙大石借耶律延禧之口,去試探過穆栩口風,可惜被其滿口拒絕。

至於我說宋軍不能返回的緣由,則是因為我已和林牙大石約定,待宋軍出關後,就派兵與他前後夾擊,將這夥宋軍全殲於關外。”

蕭普賢女對耶律大石的本事知之甚深,聞言喜道,“好,那咱們就這般行事。二弟你今日就喬裝打扮一番,出城去往平州。由我留在檀州安定人心,順便監視宋軍動向,只要他們過得檀州,我便派人通知於你。”

“那姐姐一切小心,弟這就去矣!”

……

卻說辛興宗從燕京出兵之後,便一路聲勢浩大的向北進發。

路上,作為辛興宗部下的宋江在思慮一番後,忍不住騎馬湊到其身邊,恭敬的抱拳問道,“大帥,咱們既要征討遼國,那為何不走居庸關這條路,卻從古北口走,這樣豈非捨近求遠?”

辛興宗最早是看不上宋江的,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其發現這黑廝不僅為人八面玲瓏,就是部下戰力也不容小覷,便逐漸接納了他。

特別是在童貫失勢後,辛興宗沒了最大的靠山,在燕京又有個郭藥師與他別苗頭,這就促使他就愈發器重宋江。

所以此時在聽到宋江發問後,他不但沒有生氣,反倒是和顏悅色的為其解惑道,

思路客

“公明你怕是還不知道,那定襄節度使穆栩和遼人有所勾結,朝廷當然信不過他。要是走居庸關一線,就必須經過穆栩地盤,那樣容易洩露咱們軍情。”

宋江神色一動,隨後作出一副煥然大悟之色,口中嘆道,“唉,果不出末將所料,那穆栩果真是狼子野心,要辜負朝廷的厚恩矣。”

“本官倒是忘了,公明你在受招安之前,曾與穆栩頗有來往。怎麼,聽你話裡的意思,他竟一直心懷不軌嘍?”

“大帥明鑑,正是這般。這穆栩在山東時,就多次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對朝廷和官家多有不敬,只是末將卻未曾想到,他有朝一日竟會搖身一變,成了朝廷一鎮節度,還做了官家的駙馬,真是世事無常啊!”

辛興宗被宋江這一提醒,勐然記起了穆栩的另一重身份,遂低聲叮囑宋江道,“公明,本官知你一片忠君愛國之心。但除非日後穆栩真的反了,否則有些話就不可再說,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宋江一驚,趕忙請教道,“還請大帥明言?”

辛興宗揮手示意左右退下,這才小聲說道,“本官去年入京述職時,曾拜訪過童太師,他老人家有言,那穆栩看似在朝中毫無根基,但實際上則不然。這廝在朝中內與鄆王交好,外有蔡攸為其說話,勢力非同小可。

就像這回之事,若換成是旁人膽敢私下與遼人勾連,朝廷早就發大兵征討了,可到了穆栩這裡,官家不過是不痛不癢的下旨申飭了一番,此事便不了了之。”

宋江聽得是目瞪口呆,到了這時他方才知曉穆栩的深謀遠慮,心下不由更是氣餒,不由沮喪道,“難道咱們就如此坐視不理,任由其和遼人往來嗎?如果他與遼人私下達成協議,對我軍在背後下手,可如何是好?”

“嗨,公明原來是擔心這個啊!那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裡,想那穆栩也是聰明人,他豈能看不出遼人已是日薄西山之狀?

諒他最多就是給遼人傳遞一些資訊,萬不敢公然與朝廷作對。如若不然,就是鄆王再為他說情,官家也絕不會輕饒。”

宋江眼見他怎樣好說歹說,但辛興宗就是不為所動,更不願出手對付穆栩,不禁大失所望,只好言不由衷道,“大帥高瞻遠矚,末將遠遠不及矣。”

辛興宗被宋江這馬屁拍的是渾身舒爽,遂志得意滿道,“你呀,還是得多學著一點,這朝廷裡的水深著呢,可不是這麼簡單的。”

“多謝大帥指點,末將受教。”

“嗯,你能理解本官的苦心就好。”辛興宗隨口應了句,接著不經意看到了隊伍前方的郭字大旗,臉色徒然變壞,向宋江的道,

“公明與其有閒心關注穆栩,倒不如多多留神那郭藥師,這傢伙才是咱們眼下最大敵手。”

宋江最善把握人心,怎能不懂這裡頭的門頭?但在經歷過官場的傾軋後,他更是深知裝傻的道理。

因此,在聽了辛興宗這話之後,他故意裝出懵懂之色,滿臉不解的詢問道,“恕末將駑鈍,不知大帥何意?”

辛興宗也不管宋江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直接充滿敵意的道,“哼,那郭藥師不過一介降臣,更多年在遼主殿下為臣,此番咱們出兵對付他的舊主,誰知他會不會生出二心?

依本帥之意,朝廷就不該委任他為此次北征副將,這不是再添亂嘛!到時上得戰場,咱們是該對付遼人,還是該防備於他?”

宋江暗自腹誹道,“前面還說穆栩不傻,難道郭藥師就傻了,會看不清眼下局勢?”

嘴上卻又是一套說詞,“是,下官稍後便會吩咐下去,命人仔細盯住郭藥師一舉一動,不使他有輕舉妄動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