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藥師深深看了眼辛興宗,嘴裡應道,「下官一切都聽大帥的,大帥如何吩咐,下官便如何做。」

辛興宗心裡一堵,一時竟不知如何回話了。

他之所以要找郭藥師商議,其實有兩個目的。其一,兩人如今是拴在一條繩上得螞蚱,不好再明爭暗鬥。其二,他想透過示弱之舉,讓郭藥師留下常勝軍來斷後。

只是令辛興宗沒有想到的是,這郭藥師也不是好相與的,在不動聲色間就把難題又踢了回來,眼見人家不上當,辛興宗索性便將心裡話挑明。

「既然郭將軍認同此話,那接下來就有勞了!」

郭藥師面色微變,皮笑肉不笑道,「大帥這話何意,請恕末將沒聽明白。」

辛興宗對此不答,反而將手放在腰間配刀之上,與此同時,隨著他的動作,事先早已得到吩咐的親兵慢慢圍了過來。

郭藥師臉色愈發難看,心中十分後悔託大來見辛興宗之舉,他委實沒有想到,即便到了這般境地,這廝不想著怎樣度過難關,反而還要算計自家。

此情此景,他不禁懷疑起自己投靠大宋的正確性,心中隱約冒出來一個想法。

「大人非要將事做絕嗎?」

面對郭藥師的質問,辛興宗冷笑一聲,說道,「非是本帥不給將軍面子,而是郭將軍太過不識抬舉。咱們此時就剩下這一萬餘人馬,其中多半還都是你的常勝軍,由你的人留下殿後,本就是合情合理之事,不想郭將軍卻要裝傻充愣,那本帥只能對不住了。」

郭藥師深吸一口氣,再看看周遭圍過來計程車卒,知道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便服軟道,「是末將沒有理解大帥的深意,這就去安排人馬負責阻敵。」

說著,他就要掉頭離開,誰知去路依舊被堵住,隨即就聽辛興宗又道,

「慢著,郭將軍且留步。」

「大帥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本帥想請郭將軍留在這裡發號施令,不知可否?」

郭藥師緊緊握住拳頭,強忍心中憤怒,咬牙道,「好,那就多有打擾了。」

「好說,好說!來人,快去通知郭將軍麾下將領前來議事。」

就這樣,在辛興宗的一番操作之下,郭藥師極不情願的留下三千人馬負責阻敵,自己則被辛興宗裹挾著,向著古北口方向逃竄。

而辛興宗也未高興多久,就在他費盡心機擺脫追兵,逃到古北口關隘下時,卻看到了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但見此時關隘上不見一個宋軍蹤影,反倒是立著一杆遼軍大旗。

沒等辛興宗一行搞清楚狀況,就聽到一聲梆子響,緊接著就見牆垛之後冒出無數遼軍士兵,跟著就是數不盡的箭雨從高處拋射而下,給關下宋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遠處天邊此時也傳來一陣陣悶雷聲,一支遼軍鐵騎排成一列列人牆,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衝來。

此時的宋軍早已是人困馬乏,別說是戰鬥了,連逃跑都做不到,最後只有辛興宗帶上十餘名親衛往東邊逃去,其餘人等包括郭藥師在內,全部被耶律大石一網成擒。

在與蕭幹匯合之後,二人站在城樓上看著下方的宋軍戰俘,耶律大石皺眉道,「此戰我軍俘虜了四萬餘宋軍,這麼多人該如何處置?」

蕭幹也頭疼道,「是啊,這些人留著只會浪費糧食,還要分兵看守,不如…」

說著他做了個劃脖子的手勢,意思顯而易見。

耶律大石搖頭道,「不妥,這些人殺不得,且不說殺俘不祥,一旦真將他們殺了,那咱們就和宋人結下了死仇,今後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蕭幹一怔,有些不解道,「咱們此番可將南朝得罪的夠嗆,難道還有轉圜餘地不成?」

耶律大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你可有把握守住南京等地?」

猶豫了片刻,蕭幹如實回道,「若只是宋國這一個敵人,那我尚有七八分把握,可要是加上金國,那就不好說了。」

蕭幹話是這樣說的沒錯,可他和耶律大石都很清楚,以蕭幹目前的實力,應付宋朝的報復都已經極為困難,如果再加上金國,那是萬萬沒有對抗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