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南門空地,臨時搭建的受降臺上。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事到臨頭之時,耶律淳還是滿心的淒涼,又不得不作出強顏歡笑的姿態,帶著遼國一眾文武,向代表大宋天子的趙楷跪了下去。

好在趙楷也沒拿喬,先是第一時間請出聖旨,將對耶律淳的冊封落在明面,隨後又接受了耶律所獻的印璽、虎符、輿圖。

待耶律淳面南拜了三拜,再到他接過聖旨的那一刻起,大遼的國祚,就算是徹底終結了。

當然,對此懷有異議的人,倒是不在少數。這些人心裡,已暗暗打定主意,只要一有機會,便出關去投奔天祚皇帝耶律延禧。

穆栩作為觀眾,全程觀看了受降和冊封儀式,其後又參加了當日給趙楷安排的,接風洗塵之宴。

席間,趙楷態度極為溫和,與同坐上首的耶律淳夫婦不時談笑幾句,讓耶律淳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去,直到蕭普賢女忽然開口道,

“鄆王殿下,不知舍弟等人何時才能平安歸來?”

趙楷端著酒杯的手不由一頓,他之前還真忽略了這個問題,此刻被人當面問起,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抱歉一聲,向下首不遠的穆栩揮了揮手。

穆栩步履輕快的來到臺階之上,向三人抱拳施了一禮,嘴裡詢問道,“殿下喚臣何事?”

趙楷輕咳一聲,朝穆栩使了個眼色之後,才道,“是遼王妃有事相詢。”

穆栩聞言將視線轉到蕭普賢女臉上,稍稍打量了一番這個極具風韻的婦人,隨即笑著說道,“遼王妃有何差遣,儘管直言就是。”

蕭普賢女見穆栩到了此刻尤自裝傻,心中憤怒可想而知,但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只好平復一下心情,溫言問道,

“穆大人有禮,妾身想問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兄弟,現下可還安好?”

穆栩拍了下額頭,故作驚訝道,“瞧我這記性,竟將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實在是該死,還請王妃恕罪!”

“穆大人貴人事忙,想來一時疏忽也是有的。”蕭普賢女到底還是沒忍得住,出言暗諷了一句。

穆栩就像沒聽出這話裡的含義似的,反而順勢點頭道,“多謝王妃理解,也請王妃放心,蕭干將軍目下平安無事,連一根毫毛都未傷到。

鄙人可以保證,待將那些士卒家卷交割完畢,一定將令弟他們用八抬大轎禮送回來。”

“哼,不敢當,只要能全須全尾,妾身就謝天謝地啦!”

聽到蕭普賢女這話,別說是穆栩了,就連趙楷也輕輕皺了下眉頭,覺得這婦人有些看不清形勢,口氣太過咄咄逼人。

一直在察言觀色的耶律見狀,趕忙舉起酒杯,打圓場道,“今日能見到殿下和穆將軍這般青年才俊,實在是三生有幸,小王敬二位一杯!”

穆栩二人自不好駁了耶律淳面子,便同其滿飲了三杯。

飲罷,待放下杯子,穆栩盯著蕭普賢女道,“對了,此番交割的家卷中,還請王妃加上一人。”

蕭普賢女此時也有些後悔,不該如此沉不住氣,但還是強裝鎮定的問道,“不知穆大人說的是何人?”

穆栩一字一頓道,“這人姓蕭名可吉,想來王妃定不陌生!”

“什麼!穆大人這是何意?”蕭普賢女一臉的驚怒,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便是耶律淳都坐不住了,慌忙出言相詢道,“穆將軍,其中是不是有所誤會,若內弟有得罪之處,小王可令其前來,向將軍磕頭賠罪?”

穆栩好整以暇的彈了彈衣袖,輕笑一聲,答道,“此人牽扯一樁雲州舊桉,需他去走一遭,了結這場官司,還望二位賣在下一個面子,可以成全此事。”

蕭普賢女杏眼圓睜,就要與穆栩爭辯一番,不想卻被丈夫一把按住,隨即就聽耶律淳道,“原來是如此,那就希望穆大人可以關照一下小王內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