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七的問題一個個砸了過來,倒是讓杜悅溪一時難以應付。

她剛要回話,卻見下層船艙第三間房的木門忽然拉開。

陳七頓時收住聲音,與杜悅溪對視一眼,便匆匆往樓梯下走去。

一個船伕打扮的人從船艙內走了出來。

那人看著黑黢黢得,一張臉上滿是皺紋,雙手髒兮兮得,瞧著邋里邋遢。

杜悅溪本以為此人應該是個小嘍囉,不想陳七看到那人卻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禮,笑道:“二當家的,這位姑娘是來找貴客的。”

說著,陳七湊到那人耳邊,一手攏在唇邊,低聲道:“她是城中長袖坊的頭牌。”

陳七看似說得很小心,實際上所有的聲音一字不差全部都落在杜悅溪耳中。

杜悅溪不由挑眉,心中暗道:這是什麼?大聲密謀?

聽到杜悅溪的身份,那位好不起眼的二當家露出了幾分猥瑣的笑容。

他的視線在杜悅溪身上游走一圈,一手摸著自己的下巴,咧開嘴角,露出滿嘴的黃牙,哈哈大笑兩聲:“想不到這位貴客雅興還挺好,這樣的情形下居然還能點一個頭牌來。”

說完,二當家的和陳七對視一眼,兩人都猥瑣地笑了起來。

二當家對陳七隨意揮揮手:“你,帶她進去吧。大當家的正在和貴客飲酒呢。”

陳七點頭哈腰,半分沒有了剛才和杜悅溪說話時的鏗鏘有力。

看來這個陳七經受過專業的訓練,否則絕對不會切換情緒如此迅速。

二當家的似乎還有其他事情,也不再理會兩人,徑直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經過杜悅溪的時候,他刻意放緩了腳步,眼神在杜悅溪的身上貪婪地上下掃視。

陳七見狀,故意拉了杜悅溪一把,態度陰沉冷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

他一邊扯著杜悅溪往船艙走去,一邊還對二當家陪著笑臉。

二當家許是不想在手下面前失了分寸,哈哈大笑兩聲,不再多言,徑直離開。

陳七拉開一邊的船艙木門,退到一側站定,低垂著腦袋,對著船艙中輕聲道:“大當家的,有姑娘上船來尋貴客了。”

杜悅溪款步行至眾人視線之前,福身行禮,視線掃視,輕而易舉就看到了坐在正中的秦淮瑾。

後者喝了不少酒,面色通紅,連帶著眼底都泛起了鮮紅的血絲。

他對上杜悅溪的視線,頓時一愣。

下一秒,秦淮瑾立即恢復了之前浪蕩不羈的模樣:“大當家的,你這真是到位,居然還請了城中最有名的舞姬來。”

杜悅溪順著秦淮瑾的視線看去。

坐在他身邊的男人五大三粗,長著一隻豬鼻,鼻孔朝天,搭配上粗而厚重的嘴唇,看上去令人十分不舒服。

尤其當他盯著杜悅溪,咧嘴笑的時候,看著更是令人噁心。

“我一個粗人,哪裡知道什麼舞姬不舞姬的。”大當家說著,揚動下巴指了指杜悅溪,沉聲道,“你?為何上船啊?”

杜悅溪用餘光睥睨到一側的秦淮瑾看似面無波瀾,實則卻端起茶杯,用茶杯擋住下半張臉,那雙晶亮的眼睛定定地望著杜悅溪。

兩人視線相交,幾秒鐘之內,杜悅溪立即明瞭。

她換上笑容:“大當家的是不是忘記了?是你讓手下兄弟去長袖坊請我的。說是今天有貴客要招待。”

大當家一臉茫然。

好在陳七立即附和:“回大當家的,方才小人的確看到二當家手下有人往城中去了,或許是二當家派人請姑娘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