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顧景行的靈臺一下就清明瞭起來。

他的理智瞬間回籠,把所有不該生出的旖旎心思一股腦兒地扼殺了個乾淨。

不動聲色地按了按還在狂跳不止的胸口,餘光瞥見閻寧聽見聲音已經推門跑了出去。

顧景行身體一軟直接靠在了椅背上,彷彿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外面,閻寧剛跑到院子裡就看見江楓正在她的臥房門口拍門。

“師兄,我在這呢!”她跑過去拍了一把江楓的後背。

“哎呦!大晚上不在臥房待著,叫我好找!”江楓回頭看見她,忍不住埋怨了兩句。

他一把扯住閻寧的胳膊,順勢把人拉到院中的石桌邊坐下,神神秘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信紙來拍到桌子上,嚴肅地看著她:“你看看這個!”

閻寧拿起信紙,狐疑地瞟了一眼難得一本正經的江楓,嘀咕了一句:“什麼事至於這麼嚴肅啊?”

江楓不知是從哪裡跑過來的,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津,他拿袖子隨便一抹,正色道:“你早上不是讓我去查日月山近年來失蹤弟子的名單嗎?我就去了趟主峰專司弟子名單造冊的無涯閣。”

“這麼快就查到了?”閻寧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她還真是小瞧這位師兄的辦事效率了。

“不止查到了,還查出了大問題,”江楓點了點信紙上的一行字,“光是近十年,日月山無故失蹤的弟子就有五六百人。”

“這麼多?”閻寧把紙上的那串數字翻過來調過去讀了好幾遍,才敢相信,她不解地問:“整個日月山內外門弟子加一起也不過才三千多人,這一下失蹤五六百,就沒人覺得不對勁?”

江楓唇角抿了抿,“這正是最不對勁的地方。”

他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起初無涯閣的人什麼也不肯說,但是我同鄉的發小正巧在那裡當差,我搭進去兩大罈子二十年的女兒紅他才說出來,是......是宗主下令不讓他們聲張此事。”

閻寧更加疑惑了,“雲若月?”

“正是,我那發小說宗主的意思是他自己會暗中秘密調查此事,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才讓無涯閣不要把這件事透露出去,”江楓胳膊杵在石桌上,看樣子有些苦惱,

“其實那些弟子都是十年間零零散散著陸續失蹤的,像我們這種修仙之人平時遇著個意外喪命、或者被困在秘境裡一輩子出不去之類的事,再正常不過了,所以偶爾失蹤一兩個人也沒人會留意,如果不是我今天去調查,連無涯閣自己的人都沒注意這個數字已經這麼驚人了。”

閻寧認同地點點頭,心裡盤算,按照這個失蹤弟子數量來看,幕後黑手在謀劃的果然就是《陰蝕陣法》不假了。

連日月山都有如此多的失蹤弟子,那這周圍村鎮裡的失蹤人口加一起肯定是一個更加龐大的數字。

她想了想,問:“除了雲若月親自下令不讓無涯閣追查這件事外,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還有一件事,”江楓看著她,眼裡帶著點遲疑,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吞吞吐吐的,“我......我查到在眾多失蹤弟子中有兩個和我還有桑芷妍一樣,是七月十五子時生人,而且他們......他們......”

“他們怎麼了?”閻寧追問。

江楓咬咬牙,“他們失蹤前都曾被宗主叫去單獨談話,回來後不多時人就消失了。”

骷髏洞的事本就錯綜複雜,令人摸不著頭腦,現在又事關宗主,顯然已經不是他們二人能觸及的了,所以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閻寧。

又是雲若月?

閻寧眉頭擰的死緊。

按照她和假國師的推斷來看,暗中利用骷髏洞四處吞噬生人,甚至不惜暗害日月山弟子的幕後黑手應該就是宗主和四大長老其中之一。

而云若月穩坐宗主之位數十年,已經發現了弟子中出現大範圍的人員失蹤,不止不曉諭宗門,甚至還以身份之便命令無涯閣瞞下此事。

更重要的是兩位七月半子時生人的失蹤弟子在消失之前還都曾經和他有過交集。

這麼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絕不會再是巧合。

弟子失蹤事件還有骷髏洞吞人事件肯定或多或少都和他有著一定的聯絡,更有甚者,說他就是幕後黑手本手也是沒什麼不可能的。

閻寧思考問題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拿拇指的指甲掐食指指背,她這次想的有些入神,手指都被自己掐破了也渾然不自覺。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凌空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喚回了她越跑越遠的意識。

“手不需要可以送給需要的人。”冰冷刻薄的話語從男人嘴裡說出來,閻寧一抬頭就看見了顧景行那張俊美無匹的面龐。

意識終於回籠,手指上灼燒般的痛感就立馬傳了過來,她忍不住“嘶”了一聲,抽回了手。

“見過國師大人!”江楓剛才也正在思考,聽見聲音才察覺到顧景行來了,忙起身行禮。

顧景行點了一下頭算作應了,然後轉過頭用那雙淡紫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閻寧,“為何弄傷自己?”